帝林笑笑:“同樣是魔神皇,但紫川秀可不是卡特。拿兵力來填帝都的城墻,這種蠢事,他不可能犯同樣的錯誤。”
“這個但還有林家和流風家。只要我們能在帝都城里堅持得夠久,他們說不定也會摻和進來,局勢說不定會有所變化”
“林家和流風家是有可能摻和進來,但他們地第一個攻擊對象肯定是我們。”帝林冷笑著:“清醒一點吧,我們現(xiàn)在是天下公敵,各路兵馬可能會內(nèi)訌,但那是我們完蛋之后。”
帝林站起來,在書桌地圖上帝都的位置上重重一點:“帝都,天下中樞要害所在遠東軍要西征,河丘軍要東上,西北邊防軍和流風軍要南下,無論哪一路兵馬要爭霸大陸中原,我們都是當其沖。
“我們?nèi)肥軘常髀繁R中,唯有遠東軍才是我們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敵,他們是奉紫川寧為正宗的皇家軍隊,必須要討伐我們了。我們與遠東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絕無妥協(xié),所以,我們與遠東之間地死戰(zhàn)將不可避免。
“而河丘軍和流風軍出兵,名為討逆,實為趁火打劫。我們空城而去,無論得城的是流風霜也好,林睿也好,明輝也好,只要我們把帝都城丟給他們,無論誰得城,他們都絕不會允許其他兩家入城。三家勢力彼此牽制,也無余力來尾隨追擊我們。
“在帝都困守,我們要面對遠東、明輝、河丘、藍城等四個敵人;主動出擊,決戰(zhàn)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巴特利的話,那時我們就可不受打擾的與遠東軍決戰(zhàn)了。只要擊敗了遠東軍,那紫川家皇權派最后地量就此煙飛云散,回過頭來我們還可以從容對付林家和流風家,是戰(zhàn)是和再行計較。即使運氣最差,我們還能保住東南。”
帝林言之鑿鑿,哥普拉臉上地神色慢慢從驚疑不定變成了欽佩。低頭考慮了一番,他佩服的說:“大人高瞻遠矚,思慮周密,遠超屬下所能。下官和參謀部目光短淺,不識天下大勢。險些誤了大事。”
“這也是紙上談兵罷了,天下大勢,哪這么容易就說死了”
帝林笑笑,緩緩搖頭,語調(diào)轉(zhuǎn)為沉重:“自我們起事以來,戰(zhàn)亂不斷,生靈涂炭,天下因我們受難不淺。戰(zhàn)爭不好再拖下去了,勝也好,敗也好。一戰(zhàn)而決,就當是我們做點好事,也可以讓國家留著點元氣。”
哥普拉詫異,印象中。這位老長官一直是那種“我死后,管他世界洪水滔天”的人物,如今怎么突然悲天憫人起來了他愣了下,才出聲說:“大人您說得很是。”
因為帝林決意出戰(zhàn)巴特利,參謀部必須要抓緊時間重新做出計劃。哥普拉匆匆告辭了。帝林送他到了院里,恰好碰到林秀佳和帝迪,母親正在滿院的追著調(diào)皮的兒,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回蕩在黃昏的院里:“迪迪,快出來,叔叔要走了,出來跟叔叔說再見啊”但小孩卻嬉笑著,到處亂跑,讓母親追也追不上。
帝林搖頭苦笑:“見興。這個小畜牲。真拿他沒辦法。”曾以冷酷鐵血聞名的魔頭,在這一刻也與平常的父親沒什么兩樣。
“哪里。小孩調(diào)皮一點是好事,精力充沛,將來才好干大事啊”
哥普拉笑著告辭而去,望著他地背影在暮色中消失,帝林眼中流露一絲淡淡的愧疚。但是當他把目光移向了花園中的妻和兒時。眼中的愧疚已經(jīng)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如海的珍愛和痛惜。
低級官兵只關心勝負。但帝林地目光必須得更長遠,望向這一戰(zhàn)之后地結(jié)局。堅守帝都,陷入殘酷的圍城攻城戰(zhàn),戰(zhàn)事延綿無盡,國力消耗巨大。這樣,監(jiān)察廳地最終敗亡是不可避免,同時也會將遠東軍拖疲拖垮。遠東一垮,國家最后地量失去了,外來的入侵和干涉將不可避免,紫川家將會陷入被撕裂瓜分的命運。
身為紫川家的一份,帝林不可避免地對這個國度懷有感情,雖然已身為叛逆罪人,但他并不希望家族就此淪喪、滅亡。
而且,他還懷有更深的恐懼和顧慮:若是自己與遠東軍打得兩敗俱傷,萬一最壞的結(jié)局出現(xiàn),自己滅亡的同時紫川秀也身死,那時林秀佳和帝迪怎么辦身為當代最大叛逆的后裔,在自己身后,滔天地血海深仇將向自己的妻兒涌來,在那個時候,除了手擁重兵的紫川秀,誰還有能力護住自己的妻兒
帝林沉默的望著自己的妻兒:“我的孩,我的妻。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啊”
七八六年的深秋,紫川家地東南平原腹地上戰(zhàn)云密布。趁著那深秋的朔風飛揚,遠東的龐大軍團越過了瓦倫要塞通道,挺進紫川家東南平原。
實力大義名分無敵,這是紫川秀在進軍途中最深的體會。遠東大軍勢如破竹,半獸人軍團一路過來,只要前鋒亮明討逆軍的旗號,當?shù)匚奈涔賳T立即大開城門出城迎接紫川家王軍,百姓夾道歡呼迎接大軍入城,民眾簞食壺漿以迎王師,這種待遇是上次紫川秀反攻魔族時都不曾享受過的。鷹旗所至,萬民景從,三省數(shù)十城鎮(zhèn)兵不血刃地拿下。
進城以后,紫川寧以家族總長地身份出面接見城中的官員和士紳大戶,親口宣撫并重述帝都事變地真相。會場氣氛熱烈,軍人和民眾異口同聲,聲討帝林暴虐無道,殘害百民,罪該萬死。而遠東勤王軍此去必能一舉建功,掃清妖氛,蕩盡丑類,回復朗朗青天。
遠東的宣傳部門把會議紀要散得漫天遍野,以向世人證明東南民眾是如何在寧殿下號召下眾志成城的反抗暴虐魔王帝林地殘暴統(tǒng)治的。
同時。被遠東軍“解放”出來的民眾和官員也十分配合,為了撇清自己與叛軍之間的關系,他們紛紛出來揭露監(jiān)察廳的殘暴和不義,說監(jiān)察官們?nèi)绾呜澙窡o恥,陷害無辜,憲兵則殘酷無人性,對無辜民眾嚴刑拷打,屈打成招,制造種種人間冤獄作為國內(nèi)最大的司法集團,屈打成招和陷害無辜的事情監(jiān)察廳絕對沒少做。這倒也不算冤枉了帝林,但有些事卻實在離譜了。
瓦格行省的元老言之鑿鑿的聲稱,他掌握了可證據(jù),可以證明監(jiān)察廳一直在暗中勾結(jié)魔族,他很有把握,當年魔神皇的入侵就是帝林給引路地。
“帝林逆賊,他居然敢勾結(jié)魔神”元老大人悲憤萬分:“身為光榮的人類一份,我與此種敗類誓不兩立”
在現(xiàn)場主持會議的杜亞風干咳一聲,湊到元老的耳邊提醒:“元老大人的愛國熱情實在令下官感動。不過下官不得不冒昧跟您說聲,現(xiàn)任的神族皇帝就是我們的遠東統(tǒng)領。討逆軍中也有不少神族將士。當然,下官知道您并非在影射什么,我明白,我明白。您的意思我非常明白不過,這實在讓下官有點為難了”
話沒說完,“光榮的人類一份”已經(jīng)臉無人色,連忙口風一轉(zhuǎn):“當然,我的意思是。魔族哦,不,我說地是神族神族里面也有好人的,魔神皇里面也有很多好人,嗯,很多很多好多好人,勾結(jié)一下也無妨的。神族和人類本為一家,大家就不必計較那么多了”
有了這個前車之鑒,接下來大家的言都謹慎了不少。身為邪惡之徒。里通外國是帝林應盡地義務只是這個通敵的對象還真是不好找。魔族如今成了光明王的部下,自然是不能勾結(jié)的;勾結(jié)流風家嗎但流風霜元帥剛剛表了討帝林檄文,說不定還會成為光明王的友軍這好像也不是個好勾結(jié)地對象;林家如何就說帝林勾結(jié)林家,串通林家謀取紫川家西南領地但好像也是帝林的監(jiān)察廳把西南從林家手中奪回來的,這種說法未免有些腦殘。雖然大家可以昧著良心胡扯一通,但萬一林家也成了紫川家的盟友呢要知道。在帝林篡位之前。林家和紫川家的關系可是一直不錯的啊
經(jīng)過一番周密而謹慎的思考,眾人言的口徑便相當統(tǒng)一了:“帝林勾結(jié)的是西南沿海地倭寇監(jiān)察廳已經(jīng)和倭寇有了約定。要里應外合,并吞我國”
盡最大努力不惜代價的丑化敵人是紫川家的傳統(tǒng)作風,政客們歷來相信筆是比刀劍更有力的武器,在這種基調(diào)下,監(jiān)察廳內(nèi)幕揭秘、遠東血色紀實、帝林的野望、七七七工池聞、劍與盾后的陰影等一系列恢宏大作隆重登場。
見風使舵地文人繪聲繪色把帝林描寫成一個殘暴、貪婪又恬不知恥地惡棍,滿手血腥的殺人狂,對小女孩出猥瑣“嘿嘿嘿”淫笑地怪大叔,女廁的偷窺犯。各地連續(xù)不斷的召開五萬人、十萬人規(guī)模的大集會和游行,聲討帝都監(jiān)察廳的罪惡行徑,掀起一陣又一陣的反帝林浪潮。
為討好紫川寧,各地督撫都把反帝林游行當作了政職工程,游行的規(guī)模逐漸從萬人升級到十萬人、二十萬人。現(xiàn)在,凱格行省謀劃著組織五十萬人規(guī)模的大游行,而比特行省不甘示弱,揚言要起八十萬人規(guī)模的示威活動,達瑪行省則放出聲氣,說我省雖然是小省,但我省軍民跟帝林仇深似海,不容兩立,為表達對帝林的憤怒之情,我省將有百萬人的火把大游行。
這種不斷攀比升格的大游行活動直到遠東光明王大本營抵達凱格府后才得到了制止。凱格總督向紫川秀報告,稱行省正在組織一百二十萬人規(guī)模的大游行,為此,行省政府正從周邊城市募集民眾向行省府集結(jié)。
凱格總督悲壯的表示:“請大人放心,我省軍民對家族的忠誠絕對不比任何人差,我們是絕對不會被達瑪和比特兩省比下去的哪怕傾家蕩產(chǎn),我們也要辦得風光體面”
問清事情原委后,紫川秀立即下令停止。凱格總督還有點不甘:“大人,可是我省軍民對帝林懷著深刻的仇恨,實在無法表達”
“適可而止吧。竭盡全力干一件誰都沒得到好處且十分沒格調(diào)的事,這只會讓對方笑話我們愚蠢。比起帝林,我們并不曾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所以也沒有立場來指責他。戰(zhàn)爭最終還是要實力來決勝負的,做此惺惺小人丑態(tài),只會惹人恥笑。”
紫川秀說的話,凱格行省的官員們并不是很理解,但他們只需明白一件事就夠了:對于大游行,遠東統(tǒng)領并不喜歡。官員們都是揣摩上意的能手,消息傳開,聲勢浩大的游行活動立即取消,上百萬昨天還氣勢洶洶揚言要向監(jiān)察廳討還血債的義民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