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沒想到少年竟然絲毫不理會自己,沒等張真一回神過來,書店中的眾人便看到其中一個身材臃腫的女人急急地推開屁股下的靠椅,一臉怒容地走到書店右側(cè)的書架前,隨即一手朝著少年推了過去。
“你這小王八蛋,老子叫你你沒聽見啊,這里是你這個鄉(xiāng)下小子來的地方嗎?你認(rèn)識這是哪里嗎?小屁年紀(jì)還裝模作樣看書,這些外國名著你看得懂嗎?”
整個書店里頓時猶如炸鍋一般,九零年代的人們依舊是那么喜歡看熱鬧,不過片刻,眾人便紛紛擠在少年的外圍,盯著那婦女卻沒人上去勸說一句,想來是早就領(lǐng)教了其可怕的手段。
“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書?你是不是覺得如此純凈的地方個個人都如同你一般肥頭大耳、言語粗俗,不通文化不懂文明。”
“---”
緊接著一口地道純熟的美式英語便在少年的嘴里字字清晰地吐出,在這灰色的時代,猶如一道亮光劃破了黑色的天空,將眾人臉上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表情照映得清楚明白。
原來張真一手中拿著的赫然就是一本不知道什么時候擺放的原版《全球通史》,這本兩套裝的大部頭好像在國內(nèi)還沒有出版中文版本,上次自己翻看的一本是盜版的書籍,這里卻擺著正版的原裝貨,見這婦女如此粗俗,便隨口將書中的一句話念了出來。
在這個貧乏得有些糊涂的年代,很少有人能夠認(rèn)識英語文字,別說能說出一口地道的英文,在這樣一個小小的江南小城中,八月的午后,在烏云密布的新華書店中,一位衣著普通得甚至有些寒酸的農(nóng)家少年,猶如天使一般的笑容,大聲朗讀這手中的巨著,流利的英文,清晰的聲調(diào),抑揚頓挫的語氣,顯得那么怪異卻又順其自然。
“這孩子牛逼啊,竟然能朗讀那本外國佬的書,你看到?jīng)]有,那書比毛選還要厚實不少。”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胡扯,你認(rèn)識外國佬的話嗎?”
“你倆別吵了,你們看看李老師的樣子就知道了,李老師就是一中的英語老師,他肯定知道這孩子念得對不對。”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年齡約莫在五十幾歲的老年婦女,鼻梁上架著老式花鏡,已經(jīng)出現(xiàn)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
“呦呵,你個沒人教的小屁毛孩子還在老子面前裝文化人了,這書店里的人誰不比你大,誰不比你有文化?趕緊給我滾滾,別在這里耽誤事。”
“呵呵呵,我看人家比我大比我有文化倒是沒什么,不過你有沒有我文化多,還真不一定,能寫出自己的名字我看就是菩薩保佑了。”
少年的言語依然鋒利如刀,一字一句都切中要害,那女子額頭上開始緩緩冒出汗來,她盡管認(rèn)識一些漢字卻也只局限于此,靠著家里的一些小關(guān)系才能進(jìn)單位上班,往曰里基本上沒人敢跟她頂嘴,卻不料今天竟然碰到這么一個窮小子。
“你這沒教養(yǎng)的東西,看老子不揍死你。”
說完竟然掄起巴掌朝著少年砸去,眾人不由得驚呼起來,好幾個人頓時便朝前竄了過來,打算拉住她,畢竟一個大齡婦女欺負(fù)一個小孩子,傳出去也不好聽。
“夠了,你一個大人跟一小孩子計較什么,你大伯就是這么教你的?”
突兀地,一道輕喝聲在人群中傳開,正是那位年長的老人。
“李老師,我--”
“你回去,別在這里不做事,我來跟這孩子說說。”
“小朋友,你真的能看懂這書上面的字?”
“老朋友,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
言語依舊,神情依舊,不同的,卻是兩個對話的人,一老一少,在這個灰色的時代,開始跨越時空,用思想和知識連成這個時空里最為珍貴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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