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為什么要說謊呢。可是說謊又怎么樣呢,我說第一個謊是不想傷害到你韋寧,避免和你發(fā)生不必要的爭執(zhí)。說第二個謊是不想讓你知道我的隱私,這畢竟是我家里的家事,你韋寧憑什么干涉。”想到這里雪兒的倔勁上來了,她紅著臉抬起了頭,和韋寧對視著,眼里充滿敵意。
“沒有什么,你不要誤會,雪兒,我只是為你感到不值得,”也許是覺得剛才咄咄逼人的語氣有些不妥。韋寧調(diào)整了一個她的身姿,移開了目光。同時恢復了她平曰里的高傲,望著天花板悠然地說道,“又是一個犧牲品啊。”
韋寧的高傲顯然激怒了雪兒,她本能地問道,“我怎么是一個犧牲品了。”
韋寧仿佛沒有聽到雪兒的話,自顧在那里自言自語,“女人啊,女人,中國的女人,為什么總有那些女人肯承認她們在這個社會上卑劣的地位,并且樂享其中,同時卻想在這種卑劣的地位上昭示她們偉大的人格呢?”
雪兒被韋寧這沒有邊際的話弄得有些糊涂了,她楞楞地望著眼前這個冷艷的女孩,同時也在回味著她的這些感慨。覺得雖然有些不著邊際,但是卻有些觸動著她靈魂深處的某些東西,雪兒把握不準這些到底是什么,她努力地想去理解。
這個時候,韋寧卻再次將目光轉(zhuǎn)了過來,看著在一旁發(fā)呆的雪兒,“你是為了讓你哥哥好好讀書才主動輟學的,對嗎?你是為了減輕家庭的負擔才主動輟學的,對嗎?你說說,在我們身邊,有多少像你這樣的傻女孩,為了她的哥哥或者弟弟前途,過早地輟學回到家里,挑起生活的重擔。”一連問了這幾個問題后,還沒有等雪兒反應過來,韋寧卻又回過頭去,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
“這個世界看似是一個男人的世界,人們說起他們來,總喜歡用‘能負責任,能擔當’這些溢美之詞來形容,可是在關鍵的時候站出來的,往往卻是女人。而男人們呢?這個時候卻顯得無比的自私,他們無視別人為他們的付出,心安理得享受著別人的付出,卻在空談著責任、理想。這個時候,為什么不是你哥哥或是誰的弟弟站出來,讓她的姐姐和妹妹安心地在學堂里讀書。這群濁物……”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韋寧長嘆了一口氣,重新拿起了身邊的書,旁若無人地慢慢翻看了起來。
自從她從學校離開后,一直以來,雪兒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該的地方。在她的本能當中,當初考慮輟學回家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得這么復雜。只是覺得家里生活負擔太重了,為了家里能過得好一些,為了分擔田敬軒的憂愁,為了哥哥曉松能安心的上學。她覺得她就應該早點輟學回家,一來可以幫田敬軒的忙,二來也可以將求學的機會讓給曉松。這樣簡單的因果關系,雪兒覺得無可非議。因而她也就很直觀地這樣做了,根本就沒有做其它的考慮。
沒想到今天被韋寧這么一說,她還真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為什么不是曉松輟學幫家里了呢?這樣說來就是曉松的自私了。客觀上講,曉松的成績還沒有雪兒好,如果按優(yōu)勝劣汰的原則來說的話,當然應該是曉松回到家里,跟田敬軒一起挑起家里的生活重擔,一來他是一個男孩,二來他的年齡也比雪兒大一些。但是現(xiàn)實是雪兒回到了家里,雖然曉松事后也為了雪兒的輟學感到可惜,但是他并沒有極力阻止雪兒回到家里,也沒有去爭取讓雪兒留校,而改作他回家的意思。當時雪兒也沒感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現(xiàn)在經(jīng)韋寧這么一說,她倒還真是有些埋怨曉松了。
然而雪兒心中有這個想法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雪兒就搖了搖頭,她覺得她不能因為韋寧的幾句話就犯糊涂。畢竟這只是韋寧的一面之詞。也許曉松當初也這么想過,甚至也有想輟學讓她安心讀書的想法,只是沒有來得及實施就讓雪兒搶了先。再說了,這事本來就總得有一個人付出,也只能有一個人付出。難道要雪兒和曉松都回到家里扛起生活的重擔嗎?如果是那樣的一個結(jié)局,雪兒的付出又有什么意義呢?況且從來都只有家里的男孩讀書,不管最后的結(jié)果如何,反正村里人都是這么想的,家里人也這么想,雪兒在這樣一種環(huán)境里,她也只能這么想。試想一下如果讓曉松輟學回到家里,而她和妹妹則在學堂里讀書,村里人會怎么說,村里人又會怎么看待田敬軒的作為。
想到這里,雪兒再次搖了搖頭,她不能接受韋寧的看法,覺得她的看法有些叛逆。本來在回家輟學這件事情上,雪兒還一直覺得她做得很對,也為能這樣做感覺到驕傲的。現(xiàn)在被韋寧這么一說,讓雪兒感覺到她這么做真有些不值得了,這樣在無形之間就貶低了她這樣做的價值和意義。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有些事情大家都覺得很順理成章的事情,在沒有人反對之前,成了一個約定俗成的規(guī)律。可是一旦有一天突然有人提出有不同的看法,你去細細想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原來還真是那么一回事,看來好事壞事還真沒有一個絕對的界線,關鍵是處于其中的人怎么看待這樣一件事情。原來老人們說的人嘴兩張皮,還真是那么一回事。
雪兒有些恨這個韋寧了。沒和她接觸前,雪兒的心里是很單純的,也很平靜的,她一直想的是怎么樣找一個好的工作,然后怎么樣去把這份工作做好,從而幫助家里緩解經(jīng)濟上的危機,從來也沒有去計較什么得失。可是現(xiàn)在經(jīng)韋寧這么一攪和,把雪兒的心都搞亂了,她不得不考慮她行事的對與錯,可是這事情有對和錯嗎?起碼在她輟學這個問題上,雪兒就覺得沒有對與錯,也分不清對和錯。在雪兒看來,人生的對錯,往往在當事的時候是看不出來的,只有在事過多少年之后,才能有定論。可是雪兒又怎么知道事過多少年之后,她會怎么看待現(xiàn)在這個問題。再說就是你韋寧又怎么樣呢,多年以后,或者在你身處其中時,你會怎么做呢?如果你讓出了機會,就會和我雪兒一樣,如果你不讓機會,而的固執(zhí)地等著別人讓機會與你,那不就是顯得你的心胸狹小嗎。
想到這里,雪兒抬起頭來,她想跟韋寧爭論一下眼前的問題。明白地告訴她,她這樣做并不后悔。但是雪兒卻發(fā)現(xiàn)韋寧一心看著書,那樣子好象早已進入了書的情節(jié),將一切置身世外了。雪兒又不好打擾她,只好憋著一肚子的悶氣,將床清理了一下,然后打水洗了一下身子,拿出隨身聽來,插上耳機,按下了播放鍵,孟庭偉那輕輕柔柔的聲音就傳入了耳朵。
“如夢如煙的往事,洋溢著歡笑,那門前可愛的小河流,依然輕唱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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