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color=red>閣</font>已啟用最新域名:<font color=red>ge001</font> ,請大家牢記最新域名并相互轉(zhuǎn)告,謝謝!</p>報到的曰子很快來了,這是我第一次離家,帶著一床被子和關(guān)大娘給我的褥子,還有幾件改過的衣服。口袋里裝著買票之后的十一塊八毛錢,到離家一百多公里路的省城上技校去了。
盡管有思想準備,卻還是吃了一驚。班里的同學(xué)竟然還有人燙了發(fā),穿的更是比原來中學(xué)同學(xué)不知洋氣多少倍,有兩個男同學(xué)還穿了花襯衫,像社會上的青年,老師好像也習以為常,不管不問。我突然感覺自己和他們格格不入,不僅為自己的處境和前程擔起心來。
宿舍里六個人,上下鋪。這所學(xué)校是為省各地的醫(yī)療器械廠定向培養(yǎng)技術(shù)工人的地方,宿舍里有兩個是當?shù)仄餍祻S子弟,雖然家就在當?shù)兀卜纸o宿舍,其他三個像我一樣家在外地。除了睡在我上鋪的徐芳,其他的人還算和善。徐芳,一個滿臉丘疹的姑娘,也不知從哪里來的自信,盛氣凌人的。第一次見面,我和她就吵了起來,她報到來得很晚,我們都鋪好床了,她才來,一進門就把手里的行李扔到我鋪好的床上,其中還有一網(wǎng)兜蘋果。我見狀心中自然不高興,但初次見面,也不好說什么,就把那兜蘋果拿下來放到地上,沒想到她倒煩了.
“哎!吃的東西你怎么給我放到地上?你讓我咋吃?”
“你放我床上,臟不臟,我咋睡?
“臟什么臟?我都洗過的!“
“洗過了你也不能往別人床上放,你咋不往你自己的床上放!”
“我不是沒鋪好嗎!鋪好了我稀得往你床上放!”
都是新同學(xué),第一次見面,都客客氣氣的,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我不想在這種人面前示弱,我干脆說道:“都拿走!”
我和徐芳兩個人在床邊上對面站著,我想她要是不拿走,我就全給她劃拉到地上,剛到一個新地方,我不想被誰欺負下來。
她也不動。宿舍里的人都上來勸,幫著把她的行李搬到上面去。徐芳像個被寵壞脾氣的孩子,一邊重重的收拾,一邊咕囔:“爛學(xué)校!爛人!”
報到第二天,發(fā)了飯票和新書。飯票的定量是男生三十斤,女生二十七斤,加上菜票,共計十八塊五毛錢,雖然早就知道技校管住管伙食,可是真真切切的發(fā)到手里,才覺得心里踏實了,忍不住心里盤算,留下一塊八,那十塊的整錢就在衣服包里不往外拿了,等回家的時候給我媽拿回去。新書一大摞,文化科目很少,大部分都是一些《鉗工工藝》《金屬加工工藝》《淬火工藝》等專業(yè)書。
技校的生活直接顛覆了我對傳統(tǒng)校園的印象,在原來的中學(xué),在教室里,艸場上,到處都能看到手拿課本死啃的學(xué)生,在這里一個沒有,學(xué)的好與不好,將來已定,沒什么動力,大家無所事事,就把旺盛的精力給了球場,吉他還有迪斯科,甚至談起了戀愛。
女生在宿舍里紛紛拿起針線,動手改造自己的衣服,水平有限,大部分只敢改褲子。沿著褲子大腿的內(nèi)側(cè)褲線,往里挪一個允許的距離,用手針,細細的針腳,重新縫一條褲線,試穿合適之后,再把原先的褲線拆開,多出的余量不平,就用搪瓷缸子裝了熱水向兩邊熨平。普通的一條筒褲經(jīng)過這番改造,就會變成疑似喇叭褲了。
宿舍里的人除了我和徐芳都在忙活。我穿的褲子,前身是公安局發(fā)的制服,腰肥,襠深,我媽在腰間別了四個一寸寬窄的大褶,雖然勉強能穿,但死也不會變成喇叭褲的。徐芳的衣服也像我一樣不用改,但不同的是,她的褲子本來就喇叭。雖然樣子不濟,但她的衣服卻挺讓人眼熱,連腳上的鞋都是想都沒想過的半高跟皮鞋,我腳上的偏帶方口布鞋仿佛不是這個年代的。徐芳的鞋后跟上釘著鐵掌,老遠就能聽見“噠,噠”的聲響,每次聽見這聲音,我的心就揪在一起,生疼。
在這里學(xué)習不好不丟人,補考一次兩次都不及格還能保持一副不羈的嘴臉反而是英雄。開始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適應(yīng),后來我看清楚我只需要在這里呆三年,不管學(xué)習好與不好,都能成為一名工廠里的技術(shù)工人,也就釋然了。
每天下午下了課,從教學(xué)樓往宿舍樓走的小馬路兩邊,三五成群的男生圍坐在馬路牙子上,彈吉他,唱歌,看見過來很好看的或者是很不好看的女生都嗷嗷的起哄,走那條路但對很多女生來說,慢慢的變成一種心理負擔,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徐芳,踩著高跟鞋,走路一跳一跳的,唯恐那些人看不見她,徐芳從家里拿來一個錄音機,就放在宿舍里,基本上每天下了課,匆匆跑回宿舍,拿了錄音機就和那些男生混在一起。
我從來不說,但是在心里深深的羨慕他們,羨慕他們無牽無掛輕松自在的樣子,都是差不多的年紀,自己為什么就輕松不起來?
在學(xué)校唯一的樂趣就是吃,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出奇的能吃,再加上食堂的飯菜沒什么油水,天天晚上打飯的時候都要多買出一個饅頭,留著晚上餓的時候吃,宿舍里和我要好的孫娟有時都要多買兩個饅頭,吃著吃著,就要小心月底不夠吃了,所以,睡覺之前,孫娟有時會咬著牙對天發(fā)誓:今天保證就吃一個饅頭!每每到半夜,就會聽見她輕手輕腳翻飯盒的聲音。孫娟和我差不多,家境不富裕,宿舍里條件好一些的,都會備下一些從校門口商店買來的點心,再好一些的還會買些即食海帶絲,一塊錢一大袋,一袋里面有十包,只要一小包,放在缸子里沖上開水,滿屋都能飄香。
有時我和孫娟會到生活委員那里退一點飯票,換成錢,怕不夠吃,不敢換多了,兩三塊錢,然后買點海帶絲,幾塊點心,放在那里,等宿舍里有人吃的時候,我們也有的吃,不至于光空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