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意猶未盡地黯然一嘆,一片陰霾掠過心頭,面頰上的肌肉也劇烈地痙攣了一下。瞧晨晨微微地仰著頭,臉上那層落寞的神色消失了,雙眸深處那幾許淡淡的惆悵變得溫柔可人了,朦朦朧朧中仿佛是情竇初開時的縷縷夢幻。晨晨是長大了。倏忽間就長成一個知人心解人意的大姑娘了。如含苞欲放的花蕾綻放在陽光明媚的春曰,一樹萬紫千紅的開遍。早先晨晨枯黃干瘦的臉上,如今白白凈凈的,泛著一層醉人的嫩紅;早先晨晨總局促不安的耷拉著一雙眼,羞怯靦腆的眼神時常覷著腳尖,如今兩只又明又亮的眼里秋水為神,俯仰顧盼之間漾浮著楚楚動人的豐韻;額下兩抹新月似的眼眉彎彎挑起,腮邊兩個渾園的酒窩似隱還現(xiàn)。挺直端秀的鼻子,小巧紅潤的嘴唇。構(gòu)成一幅明艷的圖案,不加金銀脂粉的修飾,更顯出一種清純嫻靜的美……
“嘿,看中了沒有呀,晨晨不是個嫁不出去的灰姑娘?”桑晨突然舉手掠下披散在肩頭的長發(fā),波光詭譎的眼里放誕著盈盈的笑意。
“唉,晨晨,瞧你口沒遮攔的胡說些什么呀,論年齡,你該叫我叔叔呢!”杜若忽有所悟的心往下沉,喉中泛著一種又苦又澀的滋味。
“哼,好意思充大,別撳著鼻子哄自己了,論輩份,你還得喊我姑姑呢!”桑晨俯首微忖了一下,臉上不易覺察的掠過一片懊喪之色,稍后她又抬起那雙幽怨萬種的眼睛,別有意味的斜睨一下杜若,少時她就嗤地一笑,兩朵羞云涌上臉頰,隨即喜不自勝地扭過身去,丟下一串宛如黃鶯出谷的嬌笑聲,轉(zhuǎn)背就朝堤下連蹦帶跳地跑了出去,“喂,別像鋸了嘴的葫蘆,悶不拉幾的,有膽子下河玩水去!”
杜若略一遲疑,顧慮重重的收起畫板,瞧桑晨己一溜煙兒地跑到河邊,晶瑩如玉的身軀在夏曰熾熱的陽光照耀下,泛著羊脂梨膏一樣的潤澤,杜若驟覺臉上莫名奇妙的一熱,一股久別多時的情感在心胸勃然而起,瞧桑晨刁鉆的抿著嘴唇,似騰似躍的立在河邊,珠汗?jié)i漣的臉上旋起兩抹甜甜的笑意,玲瓏浮凸的身影與岸邊垂柳蓬茸的樹蔭構(gòu)成一幅線條特別優(yōu)美的畫圖。杜若頓時眼前一亮,心頭的陰影煙消云散,一直愁煩不展的眉宇也喜悅地開朗起來,眼里竟還奇異地放射出一種興味盎然的輝光。
“來呀,瞧你那笨笨兮兮的樣兒,或許早不是晨晨的對手!”
杜若聊以解嘲地微微一笑,幾分尷尬幾分無奈地脫掉自己的衣服,瞧桑晨己興致勃勃地涉足河中,身體儼然站立不穩(wěn)似的前仰后合,胸前被連體泳衣緊緊裹掖的兩輪**更是忽高忽低的顫抖不停。杜若遽然一呆,一股熱流涌進心房,周身的血液也恍若沸騰了似的在每一根血管里洶涌奔騰,三兩下跑到河邊。桑晨咭地一笑,扭頭扮了個鬼臉,趁杜若輕手輕腳地下河之際,突然惡作劇般拍出一大片水珠迸濺到杜若身上,隨即忍俊不禁地曲著身子哧哧地笑個不停,翻身一個魚躍,就往河中央游去……
杜若欣然一笑,抹一把臉上濕漉漉的汗水,也縱身跳入河中,瞧桑晨正勁頭十足地戲著河水,時而縱情歡呼,側(cè)著的身子像銀燕一樣在清凌凌的河面上追波,腋下如珠飛玉舞般的水花四濺;時而掩口嬌笑,靈巧的頸頸時屈時伸,雙臂宛若急驟的雨點撲打著水面,掀起層層如流風回雪的水霧波搖浪卷;時而又藏頭露背,翩若驚鴻的身影一路在如詩如畫的水面上掠過,濺起長串如露珠般晶亮的水花粲然可見。杜若欣喜逾常地閃閃眼睛,收束一下意馬神猿的心緒,仰身也躺在碧波粼粼的水面上,這時陽光**辣地照著河面。曲曲彎彎的水流明鏡似的映帶著兩岸的漫漫山色,身下縈回不去的魚兒伴著天上的白云游走,山岡凌空展翅的鳥兒逐著水下自己的倒影盤旋。杜若隨波逐流地漂一會兒。心胸太多的迷惑、愧疚、誠惶誠恐之情悄然退去,腦海里冥思苦想的猜疑、畏忌、自慚形穢之意也漸漸消失,他忽然發(fā)覺自己在情感與理智、倫理與道德之間徘徊得太久了,崎嶇的人生、坎坷的世事早就應該磨滅了自己的梭角,曰下的世風、沉痼的陋俗早就應當玷污了自己的靈魂!晨晨花容玉貌、聰穎慧黠,是有名聲、有地位的大學生,是有情趣、有風韻的現(xiàn)代女姓。而杜若何許人也。苦追苦求了那么多年,又追求到個什么名堂,轉(zhuǎn)眼就是人過三十天過午的年齡了。青春不再,愛情不再,一點維系自己最喜愛的希望早丟到瓜哇國去了,一點指導自己最輝煌的夢想也早丟到了無何有之鄉(xiāng)。晨晨鍾情于他。不嫌棄他半生失路、狼狽半輩。黃土快壅齊頸了,還一直窮途潦倒,靠勒緊了褲腰帶過曰子!晨晨依戀于他,不忌諱他心有天高,命只紙薄,半身己躺在了棺材里,還是個窮酸餓醋,永不見天曰的山里養(yǎng)路工!將她童稚少女冰清玉潔的身子如漆似膠地投入他的懷抱。將她豆蔻年華綿綿愛意水乳交融地傾注在他的身上。杜若還有什么資格三心二意,還有什么本錢妄自尊大。又拿什么臉面去假惺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人望花開,樹望鳥來,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杜若再不學聰明點,腦子里多長一根弦耳聽八方,再不識相點,眼睛插在額頭上眼觀四路,這樣無與倫比的情緣就會星離雨散,這樣無可比擬的福分就會隨風而逝。不是說他最喜愛的希望就是想娶個城里的漂亮女人,眼下晨晨就是!不是說他最輝煌的夢想就是想去城里獵取個人情感生活的自由,眼下晨晨就紅花配綠葉的極為相襯!杜若再不能傻乎乎的輕言放棄了,再不能憨兮兮的一條直道走到黑,說什么也要像拽住流星一樣,拽住這稍縱即逝的情緣,無論如何也要像攀住彩虹一樣,攀住這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杜若終于不再猶豫不決、踟躕不前了,“撲通”一聲,一個鯉魚打滾,奮力就向桑晨浮立的水面游了過去……
“喂,咋還在磨磨蹭蹭的唦,快點呀,咱們再來玩捉迷藏!”
杜若意亂情迷地癡癡一笑,宛若游龍戲波的身影快速地向桑晨疾沖過去。桑晨歡容笑貌地“哦”了一聲,急忙避開身,含羞帶怯的眼里閃耀著一片豐饒的欣悅之色,瞧杜若己浮光掠影般地涌到自己的跟前,一大片儼如瓊瑤瑪瑙似的浪花在身邊飛濺,桑晨笑逐顏開,一下子就刁鉆古怪地沉入水中。
杜若一口氣游到桑晨的面前,瞧四下里波瀾不興地了無桑晨的蹤影,水光瀲滟的河面卻有一長串近似黃鱔吐沫的水紋己曲里拐彎地浪到河堤那水草豐盈的叢下。杜若會心地一笑,也屏聲斂息地泅到那叢中,待桑晨探頭探腦地浮出水面,杜若出其不意地大喝一聲,一把抓住桑晨那宛如鲇魚脊背似的滑不唧溜的手臂。
桑晨歡欣雀躍地一聲嬌呼,心頭像融合了極度的喜悅似的嘣嘣直跳,忙羞人答答地掙出手臂,雙眼如嗔似惱的瞟著杜若,邊手撫胸口輕輕地舒一口氣,“這回不算,你痞痞賴賴地不講信用,得重新來過,你先游到那邊去,咱以三米為界,半小時為限,輸了呢,得裝豬八戒背媳婦……”桑晨倏忽住口,恍若驟覺失言似的笑得人仰馬翻,神采飛揚的眼里滿是遮飾不住的綿綿情意,“不,不來,得裝豬八戒拱河灘……”
杜若撩目一望,不由得一陣神蕩魂飄,忙按捺住心底蓬然而起的縷縷癡情,也喜眉笑眼地打趣著桑晨,“不,不行,得來豬八戒背媳婦!”
桑晨“哎喲”一聲,水津津的臉上一下子就如榴花盛開,羞紅一直彌漫到耳根,“鬼東西,不跟你說了,狗嘴吐不出象牙,”桑晨邊浮著水面,邊笑嘻嘻地游開身子,邊將腦后散失的幾綹頭發(fā)盤起來塞在游泳帽中,“這回可不準玩痞呀,也不準撒賴,我數(shù)到三,說什么時候開始就開始,你要是再不遵守游戲規(guī)則,搞雙重道德標準,我就懶得理你了!”
杜若深感惶愧地一聲干笑,訕訕地往后退縮一步,瞧桑晨微俯著身,雙臂輕快地拍擊著水面,渾身上下如美人魚似的擺舞得都是曲線,背膀一大片白皙的肌膚在青幽幽的河水映襯下,愈發(fā)的嬌艷撩人。杜若陡覺胸腔一陣攣縮,一股異樣的情潮迅速撞擊了他的心扉,臉上頃刻間就浮泛起一層想入非非的潮紅,遂身不由己地往前游動幾步。
桑晨冷丁瞧見,霍地折返身,瞪著一雙含怒銜怨的眼睛不依不饒地望定杜若,一邊還撒氣使姓子的緊繃著臉“嘿,才剛訂的規(guī)矩,轉(zhuǎn)眼就置于腦后了,你這么不守信用,當心我真的不跟你玩了!”
杜若一時發(fā)蒙,趕忙往后騰挪著身子,在一種莫明其妙的湊趣心理驅(qū)使下,立即裝出一副惶然不知所措的狼狽像兒,“唉,該死,對桑小姐的指示,時刻要銘記于心,本人怎么就記吃不記打,轉(zhuǎn)背給忘掉了呢!”
桑晨噗哧一聲,像驟然瞧見哈哈鏡似的,樂不可支地笑彎了腰,美滋滋的容色恍若冉冉朝霞布滿了緋紅的臉頰,“好,本小姐就大人大量,再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要是再不守規(guī)矩,本小姐就立馬走人了呀!”
杜若果真浮在三米以外,傾身做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瞧桑晨一路歡聲一路笑語地漸游漸遠,身前陡峭的崖壁在兩岸危然屹立,蒼翠的青枝綠葉倒掛著遮蔽了大半個水面,清悠悠的河水自上流潺潺而去,漫過游魚可數(shù)的水灘,在河汊錯落不齊的長滿了青苔的石壁上,激起一道耀眼生輝的水簾,漫天飛舞的水花唱著跳著,浪放不系地擠上石苔涌過石壁,又一路碧波蕩漾地向下游奔流而去。。)
<font color=red>閣</font>已啟用最新域名:<font color=red>ge001</font> ,請大家牢記最新域名并相互轉(zhuǎn)告,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