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淮安給她打電話是確認她的位置,那天是羽淮安陪她去的復診。
復診完,羽淮安提出送沈珠圓回家。
兩人是乘坐公共交通回的家,上車時人比較多,羽淮安就從她肩膀接過包,讓她先上車,上車后沈珠圓找了個靠窗位置坐下,讓沈珠圓感到意外地是羽淮安會坐在她身邊位置上,是肩膀挨著肩膀坐的。
車上還有幾個空位置,羽淮安可以坐在別的位置上,為什么偏偏要坐在她身邊?還有,她的包還在他手上,羽淮安這是存心想引發(fā)別人把他們往情侶關系聯(lián)想嗎?但羽淮安不喜歡她啊,不過……那是以前。
不對不對,這些都不是在她該考慮范圍內,她和羽淮安的關系是敵人。
可到了家門口,她還向她的敵人說一些“謝謝你送我回家。”諸如此類的鬼話。
“唉”嘆著氣上床睡覺,騎著靈魂戰(zhàn)車上學,收獲同齡人一茬茬艷羨目光沈珠圓又心想,車是羽淮安給她組裝的,為了給她組裝車羽淮安還弄傷手來著。
打開手機通話記錄,羽淮安的手機號還在呢,看著那組阿拉伯數(shù)字,想著要不要把它編輯到聯(lián)系欄去,可她那天和羽淮安劃清界限時語氣有多堅決就有多堅決。
“唉”又開始嘆了口氣,漣漪問她“圓圓你最近怎么老是嘆氣。”嘴巴張了張,最后就是什么話也沒法說出來。
然后,這個周六下午,沈珠圓接到蘇西姨媽的電話。
蘇西姨媽想請她去家里用晚餐,蘇西姨媽說還沒正式向圓圓表達感謝。
或許是收了貴重禮物不好拒絕。
就這樣,沈珠圓出現(xiàn)在蘇西姨媽家餐桌上,羽淮安也在。
晚餐都吃了些什么沈珠圓也不清楚,雖然她已經(jīng)在極力保持矜持了,但一雙眼還是忍不住瞧向對面。
羽淮安就坐在那。
沈珠圓清楚,即使她已經(jīng)把羽淮安定位成沈珠圓的敵人了,但羽淮安依然是那個每次都能讓她一眼鐘情的男孩。
晚餐過后,蘇西姨媽讓沈珠圓帶些小番茄回去。
年初蘇西姨媽在后院菜地里種了小番茄,因是稀缺品種蘇西姨媽想讓她摘點帶回去給媽媽漣漪嘗嘗。
是羽淮安陪沈珠圓去的菜園,和幾天前在醫(yī)院一樣,沈珠圓強調她和他并沒和好,他依然是她的敵人。羽淮安的反應也和在醫(yī)院地如出一轍“我知道。”
當蘇西姨媽說種植的番茄品種來自于查爾斯王子菜園的品種之一時,沈珠圓就躍躍欲試了,到菜園第一時間就挑了個看起來很漂亮的番茄往嘴里塞,但此舉卻惹來了羽淮安頻頻皺眉。
瞪了他一眼說:“我可一點也不怕農藥殘留物。”
“上面沒有農藥殘留物,它是有機食品,沈珠圓,你該不會不知道有機食品是用什么澆灌的吧?”
羽淮安還真把她當傻妞來著。
沈珠圓當然知道有機食品用什么澆灌的,不就是一些人類和動物排泄物。
下秒。
沈珠圓反應了過來,當場跳腳。
還沒完,羽淮安又告訴她,前天蘇西姨媽剛給菜地農植物澆過“肥料”,末了,羽淮安還說“蘇西姨媽可是提醒過你,讓你清洗完才可以吃。”
看吧,沈珠圓總是在羽淮安面前丟盡臉面。
欲哭無淚間,羽淮安喚了聲“沈珠圓。”示意她跟著他。
就這樣,她跟著羽淮安來到了一處河畔邊,在羽淮安的示意下,身體朝著河面傾斜。
沈珠圓看到倒映在河面上的星空,河岸蜿蜒延伸,夜空的星星也跟隨和河流延綿不絕,咋看,似墜入人間的銀河,沿岸的水草是手持長矛守護著銀河的星際戰(zhàn)士,隊伍整齊,以波瀾壯闊之姿態(tài)。
眼前的景觀讓沈珠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耳畔:“沈珠圓,它看起來像不像秘密世界,一個偷偷隱藏起來的秘密世界,這個秘密白天永遠不會被發(fā)現(xiàn)。”
拼命點頭。
他沒說“沈珠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她也沒和他打招呼,兩人坐在了柔軟的草地上,她腿往前伸展,他雖然端坐著,但橫疊于膝蓋上的手足以說明他情緒放松。
一切一切都顯得那么地自然。
問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的?他說有一次蘇西姨媽在菜地落下了東西,他幫忙找回,找著找著就發(fā)現(xiàn)了這里。
她又問他蘇西姨媽也知道這嗎?
羽淮安說他不能帶蘇西姨媽到這來,菜地坑坑洼洼的地方多,蘇西姨媽視力不好萬一摔倒就糟糕了。
也不知道怎么地,沈珠圓腦子一熱,又問:“你帶過別的……人來過這嗎?”
幸好剎車及時,硬生生把“別的女孩”改成了“別的人。”
“蘇西姨媽沒讓我?guī)e的人到菜地采番茄。”羽淮安如是回答。
切——沈珠圓努了努嘴。
不過,羽淮安的回答足以說明她是第一個。
第一個被他帶到秘密世界的女孩。
“為什么要帶我到這來?”眼睛看往別處,問。
“天氣很好。”
大約如此吧。
天氣很好,正好在附近,也沒特殊意義更無其他念頭,只是剛好身邊有個人。
草地柔軟得像地毯,沈珠圓身體往后昂,星星一顆顆掛在頭頂,像嵌在女人發(fā)鬢上的鉆石。
雙手一放,索性躺在草地上。
靜靜注視著夜空,輕聲說:“羽淮安,你一點也不像是飛地來的孩子。”
“羽淮安,你更像是韋恩,在黑色城堡孤獨長大的布魯斯韋恩,蘇西姨媽就是你的阿爾弗雷德。羽淮安,總有一天,你會在另外一處秘密世界里,找到那件專屬于你,象征著至高無上的黑色戰(zhàn)袍,夜晚到來,你穿上那件黑色戰(zhàn)袍,站上大廈最頂端,成為哥譚市的絕對領袖。”
這番話并非一時間的心血來潮,更非浪漫思維在作祟,那是沈珠圓通過一頓晚餐觀察出的結果。
有些東西是骨子里的。
刀叉放在碟子上無發(fā)出任何聲響,和牛排刀成垂直一線,刀刃里放,輕啜口水,水杯放在左手十公分范圍內,住在黑色城堡的韋恩就是這樣成長起來的。
緩緩閉上眼睛。
很久很久的未來,當羽淮安成為絕對領袖站在大廈頂端時,沈珠圓會在干什么呢?最有可能地是,那時的沈珠圓懷里正抱著一大堆辦公室文件,在為錯過的地鐵而懊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