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菜上來鍋開后,幾個人有說有笑的吃著喝著,和趙出息坐在一邊的伊伊不停的給幾個人夾菜,教趙出息怎么湯菜涮肉,偶爾插兩句算是烘托氣氛。黃毛深深的吸了口煙,盯著丁哥,想說話,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過了一會,黃毛覺得自己再不說可能就要被憋瘋了,忍不住的說道“丁哥,這一年來……”
黃毛尚未說完,丁哥搖搖手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無非就是感謝我的一些話,說實話,我記得第一天你來上班的時候,我看到你的樣子,就想起當年老子差點睡橋洞的時候,草……”
趙出息意外道“丁哥也落魄過?”
“又不是富二代,怎么沒落魄的時候,都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我沒讀過什么書,家里也沒錢,又不聽大人的話去安安穩(wěn)穩(wěn)打工,就這么跑出去,想著自己能出來闖一片天地,誰特么知道來西安剛下火車錢包就被偷了,不好意思給家里打電話,媽的……說這些干什么,喝酒”丁哥覺得自己有些啰嗦,端起酒杯,豪邁的一飲而盡。
趙出息看在眼里,淡淡一笑,沒想到丁哥也有著辛酸的過去,伊伊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趙出息的旁邊聽著,她更想知道的是趙出息的故事。
“對了,黃毛,我記得你還上過大學?”丁哥突然想到這,不禁問道。
黃毛顯的有些尷尬,諾諾點頭道“嗯……”
“草,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來這……”丁哥鄙視了眼黃毛,趙出息有些震驚,他真沒想到黃毛居然還上過大學,上過大學怎么還來這種地方?
或許是說起自己的辛酸往事,黃毛狠狠的喝了杯酒,笑道“我是專科畢業(yè),畢業(yè)后為了找一份工作,去過很多次人才市場,結果進去一看那些本科狗抱著9985、211的畢業(yè)證都擠破了頭搶一份八百塊錢底薪的工作的時候,我徹底明白想要找一份正當?shù)墓ぷ鞫嗝床蝗菀祝「缫粯樱莻€時候又不好意思一直跟家里說要錢的事情,就揣著畢業(yè)前最后一個月的生活費每天蹭著,白天跑人才市場,晚上就在網(wǎng)吧過夜。最落魄的時候交完通宵的錢,兜里就只有3塊錢了,還好有幾個好心的舍友接濟了一點,不然真的只有睡大街了。碰到丁哥是在西安的一場招聘會上,畢業(yè)黨都知道老三屆人才市場。那天正好趕上周末,整個現(xiàn)場人山人海,好的工作很多,月薪3000起不算提成公休假五險一金。不過我知道,這些體面又優(yōu)越的待遇,肯定不屬于我這樣的專科畢業(yè)的屌絲。就算偶爾有一份要求很低,不需要英語四級,不需要工作經(jīng)驗,月薪有1000左右的,我單薄的身體又擠不過那些強壯的牲口,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一堆人圍滿了招聘臺,搞得自己連遞個簡歷的機會都沒有。就在我拿著一張簡單到只有不足百字的簡歷一片迷茫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張臺子前面貼出的廣告。‘山水情浴場招聘銷售經(jīng)理,要求身高一米七以上,五官端正為人親和,年齡不限,無學歷要求,肯吃苦耐勞。溝通能力強’。其他的內容都沒有引起我的注意,唯獨一條“無學歷要求”正中我的下懷,只是當時單純的我也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為什么這么低要求的招聘臺,前面怎么就沒有擠那么多人?’后來我才知道,這些錢,不是每一個人都愿意去賺的。總之,我選擇了走向那一張臺子,丁哥也正好笑瞇瞇的看著我,仿佛就是一種召喚。指引著我走向了一條完全沒有想象過的人生道路,也讓我見識了很多隱藏在這個和諧社會下那些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我鼓起了勇氣走向了那張臺子,被拒絕了太多次的我,遞上簡歷的手都有些顫抖了。我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既然沒有學歷的要求,那么我還是可以鼓起勇氣一試的,畢竟自己兜里的錢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再找不到工作可能真的要去睡大街了,所以我不能放過任何一次的機會。”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黃毛有些口渴,伊伊很有眼色的給他倒上酒,趙出息很想知道后面發(fā)生的,沉聲問道“后來呢?”
黃毛自嘲道“我客氣的和丁哥打招呼,然后一番自我介紹,叫什么,什么學校畢業(yè),什么專業(yè),在學校怎么刻苦學習團結同學。丁哥直接打斷我說,你別說這些,直接說你哪人,家里什么情況就行。我便說我來自四川山區(qū),父母健在,有一個姐姐,已經(jīng)出嫁在當?shù)亓耍旅孢€有一個弟弟,今年在上高一,父母都是農民。”
丁哥抽了口煙補充道“我之所以看重他,便是因為他和我一樣是農民的兒子,踏實樸實”
“我記得丁哥問我你為什么要到這里來找工作吧?希望賺多少錢?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這個問題,最真實的想法誰都知道,誰工作不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希望能出人頭地。可是,直接的回答又怕顯得自己過于勢利。丁哥笑道實話實話,我說越多越好。然后丁哥問我怕吃苦么,我說不怕。問我怕熬夜么,我說不怕。我回答越來越流利,丁哥越來越滿意。終于,丁哥直接拋出了最后一個問題,知道我們是干什么的不?我當場愣住。因為我確實不知道浴場的經(jīng)理到底是干什么,那些地方我只是聽說,但是從來都沒有去過,雖然我模模糊糊的可以猜測里面有些什么,可面對一個面試的考官,面對著身旁幾百人的應聘者,我確實不知道如何回答。”黃毛似乎回想起這些辛酸事,越說越停不下,大家也由著他說。
黃毛抬頭道“我感覺丁哥很厲害,他似乎可以直接洞穿我的內心,我甚至懷疑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已經(jīng)猜到了我口袋里只剩下最后幾塊錢,必須要立刻找到一份不管是什么樣的工作來養(yǎng)活自己,說白了,浴場干的事情需要的不是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高材生,也不需要有多么高的學歷,浴場需要的,恰恰是一群為了錢可以不擇一切手段和途徑,同時又出身貧窮,沒有任何退路的人,只有這樣的人,才會死心塌地的待在那個沒有白天黑夜的地方,才會忠心耿耿的變成浴場的賺錢工具。而我,正好就是浴場需要的這種人。然后,那天晚上,我就來到了浴場,正如我所想的,浴場是那種場子,我已開始有些反感,可在現(xiàn)實面前,我不得不低頭,我感覺自己很窩囊,可時間長了,卻又無所謂,無非是為了掙錢,都一樣。我記得我第一個會員還是丁哥送我的,這一年來我學到很多東西,也知道自己徹底變了,我得感謝丁哥讓我明白一些道理,也不恨自己成為這種人”
說完黃毛端起酒敬丁哥,丁哥喝完酒,苦笑道“黃毛,我剛問你上學事情你別在意,我知道,不是混不下去了,誰愿意往這些地方鉆,天天見人就喊哥,見人就鞠躬,跟狗都差不多了。說起是經(jīng)理,那些小姐,領班,哪個你都得罪不起”
“小姐看不起你?”伊伊有些意外,激動道:“她們有什么資格看不起你?都當了小姐了還擺臉色?我說過,我就算餓死,我都不會去干這個,我只會跟自己的老公上床,其他人都別要想碰我”
“哦”丁哥突然淫.蕩的笑起來“伊伊,你說這話,意思是你還是個處女?”
伊伊一聽,紅著臉說說:“本來就是,很奇怪么?”
“哈哈,我明天給老何說說,讓他給你物色個好買主,賣個好價錢!哈哈哈……”丁哥饒有興趣的說道。
“出息,丁哥欺負我”伊伊眼看自己說不過丁哥,轉身拉著趙出息的胳膊搖了起來,實際上卻滿臉笑意,大家都知道,這是酒話,是玩笑。
誰會去在意呢……
趙出息就這么看著他們,聽著他們說著自己的故事,也不想多說話,感覺這樣挺好,彼此相互熟悉,更能讓他明白一些尚未懂得的道理。
吃完飯,已經(jīng)是五點多,六點西安的公交車就開始忙碌了,黃毛離的比較近,喝的也有點迷糊,就先回去。
丁哥看著趙出息和楚楚動人的伊伊,笑道“你們呢?”
趙出息笑道“我住在南門的工地,走回去就行”
“哦”丁哥聽趙出息住工地,略有意外,沒多問,笑道“伊伊,你呢?”
丁哥沒多問,可伊伊卻很想知道,故意說道“這不快六點了?我和出息往前走段路,一會坐車回去”
伊伊如此說,丁哥也便再說什么,自己攔了輛出租車,打車回家。
西安的冬天很冷很冷,伊伊凍的有些瑟瑟發(fā)抖,這個時候天空莫名又開始飄起雪花,趙出息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伊伊的身上,伊伊突然轉過頭,直視著趙出息的眼睛道“出息,我想知道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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