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板一邊問,一邊拿出一個記錄本,在上面寫著什么,估計是第一手資料,看來這是一個辦事認真的人。
“想怎么辦?”
“村里人不讓進村,就不打算大辦。反正下葬的地早定好,就在我奶的旁邊。明天請幾個蘇維埃,拉幾百磚,水泥沙漿,砌好就行,過幾天碑刻好了,再裝碑放炮。”陳維政說得很簡單。蘇維埃是當?shù)厝藢r(nóng)民短工的稱呼,沒有任何政治色彩,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流行的稱呼,已經(jīng)無從可考。
“不要村里人幫忙?”張老板覺得這種做法有點與眾不同,不太理解。
“不要,既然不讓進村,就不再麻煩他們。”
“行。那你要我做什么?”
“請人、做工、買材料、香燭。砌磚、填土、刻碑、一條龍。我只管付錢”
“呵呵”張老板見陳維政說得很簡單,就問了一句“村里人不會啰索吧?”
“來祭拜歡迎,來搞事就請他陪葬。”陳維政說得更簡單。看來不讓他進村對他刺激不小。
“呵呵,沒那么可怕,你不用通知家里其它人?”
“不用了,我爺就我爸一個兒子,我爸也就我一個兒子,去年我爺過時,只有在南城打工的寶慶叔去了一下,村里也沒有其它人去,不用管別人想什么。”回想起去年爺爺過世時的情景,陳維政心頭不由得又是一陣犯酸。爺爺完全就是看到自己當時的樣子活活氣死的。陳維政不覺心里一陣絞痛。
“行,費用按實際結(jié)算。”張老板也很爽快。
“我先付兩千塊材料款,張叔你去做準備,我就在對面的水電賓館住,明天我們一起下去。”陳維政說完,掏出二十張人民幣,遞給張老板,轉(zhuǎn)身往水電賓館走去。
張老板看著離去的背影,拿著薄薄一疊人民幣輕輕拍著手心,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小陳付錢付得相當爽快,兩千元人民幣完全不當回事,應該有錢。問題是這小家伙對村里人意見不小,如果明天與村里人發(fā)生什么沖突,就耽誤事!想到這里,掏出手機,找到龍山陳村村委主任陳寶良的手機,打了過去。
很快,電話就打通了。
接電話的就是陳寶良本人,他跟張老板很熟悉,平時也經(jīng)常在一起吹牛打屁。“白事張,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有什么好事?”
“寶良老弟,有個事想問你一下,你們龍山陳村的族長還是你們家老爺子吧。”
“是啊!”
“十五爺陳傳喜跟你們近不近?”
“近。十五伯跟我老子是親兄弟,共爺奶的。”
“那去年他在南城過世,你們沒有人去?”
“沒有,天那么遠,哪有那么多錢去,就在宗祠里設(shè)了靈牌,請人招了回魂,他又沒有后人了,獨獨一個孫仔還癲了。”
“癲了?”張老板奇怪了“不會吧,剛才他孫仔還在我這里,正常得很啊!”
“在你那里?在你那里做什么”
“送他爺爺回來入土。”
“入土?入土不回村子,跑你那里做什么,還真是有點癲!”
“他回了村,你們村的人不準他帶骨灰盒進村。”
“哪有這回事?不準進村那怎么辦喪事,怎么入祠堂,廢話!不準進家門的規(guī)矩是有的,怕給家里人帶來什么不妥,這規(guī)矩你懂的啊!”陳寶良一聽這話,也有點火大。
“可能是有人欺負后生家不懂事,還是想敲點好處!”張老板搞明白了,把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那明天去葬山估計還會有人搞事,你最好告訴他們別搞事,今天聽維政說,明天哪個敢搞事,直接打死陪葬。要是當真維政是你說的曾經(jīng)癲過,有精神病史,那挨他打死還真是白打死。就算沒有人去搞事,這回辦事你們村里人堵路不讓進村,還不幫忙辦事,估計辦完這件事,他們這一支也就跟你們斷絕了,這事最好還是跟族長老叔商量商量看怎么辦好。”
陳寶良打完這個電話,有點哭笑不得,十五伯在陳村已經(jīng)是翻過去的一頁,他那個僅存的孫子聽過年回來的陳寶慶說那是完全廢了,一天到晚只會沖人微笑,半句話都不會說。誰知道才半年過去,人家好了,還會回鄉(xiāng)葬祖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欺軟怕硬的家伙,把人給堵在村外不讓進村,這也確實有點做過頭,把人得罪很了,先把這個找出來,罵一餐再說。真要是惹火了那個神經(jīng)病,發(fā)起神經(jīng)來別說搞死一兩個,就是搞傷一兩個,那也麻煩。
至于斷不斷絕關(guān)系,那是無所謂的,十五伯這一支人丁那是相當?shù)膯伪。瑑H存的還是個精神病,估計這一支也就到頭了。
十五伯這人的人緣一直很好,去年在南城過世因為遠沒辦法去,可是在村里葬山估計還是有不少人來幫手的。要是族里不聞不問,那是要被人講閑話的。
想到這里,走出了村公所,先回家找老父親,商量一下明天怎么辦。
村公所在陳村村頭,是陳氏宗祠的一個角落,相當于門房的位置,宗祠正門外是陳村的風水池,一個差不多兩畝的大塘,大塘的右首,有一棵千年老樟樹,樹冠很大,不僅蓋住了三分之一魚塘,還在另一邊蓋出了一個很大的廣場,這個廣場,就是陳村人自然的休閑廣場了,夏天夜里,月光從樟樹縫里撒下,斑斑駁駁,兒童的喧鬧和老人的香煙,再加上一大堆育齡婦女肆無忌憚的說笑聲,構(gòu)成了這塊廣場生命的活力。村里辦大事,這塊廣場是當然的會議廳、餐廳。廣場一直延伸,延伸到宗祠最里的墻頭,正正方方,足足有三畝大小。前幾年,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孩子弄回了一個足球,這里,又成了陳村孩子們的足球場。陳村人建房、種菜,從來不敢占用這塊地,甚至連堆放建筑材料都不敢。宗祠、池塘、老樹、廣場,在陳家人眼里,很神圣。
魚塘四周用青石圍出一道塘邊小道,這幾年,陳寶良用公中的錢,澆鑄了一些小水泥墩,拉上鐵鏈,做成圍欄,圍欄里還做了一些水泥桌凳,供人休息。這一舉措很得人心,特別是老一輩,每天在魚塘邊的大榕樹下水泥桌上打牌聊天,十分滿足,為首的就是陳寶良的父親族長十八爺陳傳平。
陳傳平聽了陳寶良的一番陳述,沉默了半響,吐出兩個字“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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