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屆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的得主是”
沈之禾坐在臺下,在攝像機看不到的地方兩只手緊緊絞在一起,而面前的大銀幕映照著她與另外四位入圍者的臉,每個人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緊張。黨
這次是她第二次入圍最佳女主角,上一次很遺憾失之交臂,這一次她勢在必得。
經(jīng)過三年的沉淀,她拍過爛片也拍過大火的i劇,更拿過最佳女配,但仍有人說她是流量小花,她迫切想擺脫掉這個頭銜。
金像獎最佳女主角,是那人隱退之前最后一個獎項,不管如何,她都想要得到它。
她在追逐那一人。
又或者說,是執(zhí)念。
這是程忱隱退后的第三個年頭,三年前,沈之禾在江衍的婚禮上與程忱那一場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被對方親手結(jié)束。
在婚禮之后不久,沈之禾滿心期待想要追上程忱,可程忱突然宣布隱退,而后消失在大眾的視野中。
有人說她隱退結(jié)婚生子,也有人說她隱婚多年現(xiàn)在隱退回家相夫教子,眾說紛紜。
不管哪一個傳聞,對沈之禾來說,都像是一把利刃。在深夜寂寥時一遍一遍回想那人的名字,她的容顏,醒后也終是一場夢。
程忱對她來說,就像是黃粱夢一場,夢早已醒了,她要獨自一人啟程。
“沈之禾”
頒獎嘉賓還在念著她的表演履歷,沈之禾原以為她已經(jīng)做好得獎的準備,可當真念到自己的名字時,她的心里比想象中的要震撼。
像是一股電流席卷她的全身,讓她頭皮發(fā)麻,以至于她還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直到身邊的演員抱她對她說著恭喜,她才擠出一抹喜悅的笑容,向?qū)Ψ交匾灾x謝。
沈之禾穿著黑色長款禮服,襯得她的身材修長筆直,隨著她上臺的動作,后背鏤空設計漂亮的蝴蝶骨就這么毫無預兆出現(xiàn)在攝像機鏡頭之中。她站在臺上,望著底下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四年前,她是坐在電視機前,隔著屏幕看程忱上臺領獎,并落落大方的說著自己的獲獎感言。
她總是那么自信,在她眼中,很少能見到能夠讓她慌神的事物或者人,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態(tài)度。
“此時此刻能夠站在這里,很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影迷”沈之禾深吸了一口氣,將去年就準備好的臺詞說出來,她看起來十分平靜,哪怕內(nèi)心早已驚起波瀾。她的臉上早已褪去出道時的青澀稚嫩,看來成熟又優(yōu)雅,端著穩(wěn)重的笑容直面鏡頭。
緊張的頒獎典禮結(jié)束,沈之禾應付那些人的熱情讓她有些疲憊,她坐在回家的車里,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企圖緩解太陽穴隱隱的疼意。
“禾姐,您喝點兒水。”小助理體貼的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她接過后道了一聲謝謝。
水沒喝兩口,有電話打進來,沈之禾看了一眼,在看到來電人名字時,她伸手接過電話。
“恭喜你呀”電話那頭江衍的聲音很是高昂,“我看到直播啦,最佳女主角你這身價可是要再上一個檔次了呢”
聽到江衍的聲音,沈之禾放下滿心的疲憊,輕笑了一聲,調(diào)笑道“你這boss可是得賺的盆滿缽滿了呢。”
“哈哈哈”江衍笑了兩聲,倒也沒否認,“怎么樣,明天來我們家吃飯給你慶祝慶祝。”
沈之禾這段時間休息,想著明天無事可做,也擔心有狗仔堵門采訪,便應了下來。
江寧兩人的家在坐落在x市一處知名富人區(qū),住在里面的人要么明星頂流,要么就是有錢人,安保設施做的十分到位。以至于每次沈之禾去她們家做客,都需要通過三道安保確認。
正式駛?cè)雱e墅群,里面依舊大到令人發(fā)指,每一棟建筑都有自己獨立的領土,不至于太緊湊,還有山水環(huán)繞,很適合度假或者定居養(yǎng)老。
經(jīng)過一棟大別墅,再往前走幾百米就是一棟精致的雙層小洋房。外面的大門虛掩著,顯然是在等候客人的到來。
沈之禾將車子停在小洋房前的停車坪上,拎上特意買的禮物往洋房走。她推開大門,沿著前院的磚石小道往正門走,一邊走邊打量著前院的環(huán)境。
花草被主人精心修剪過,又新添了一副遮陽傘和休閑桌椅,還有沒等沈之禾打量完前院,她感覺到有一個不明物體迅速朝她靠近。
“汪”一只白色的拉布拉多從后院迅速跑出來,直接就撲在沈之禾的身上。沈之禾一個趔趄摔在小道旁邊柔軟的草地上,大狗沒有攻擊性,反而很親昵的伸出舌頭去舔沈之禾的手,并且試圖舔她的臉。
“大白”沈之禾十分無奈的看著這只將自己撲倒的粘人大狗,若換作之前,她或許會跟她玩上一玩。但這家伙現(xiàn)在全身濕漉漉的,爪子一腳踩在自己淺色的上衣,頓時一個明顯的灰色腳印,還不算其他被毛濡濕的布料。
“大白”沒等江衍氣沖沖的從后院小跑出來,身上半濕的衣服和沈之禾比好不到哪里去。
很顯然,她今天給大白洗澡又被“暗算”了。
“之禾你來了啊。”見到沈之禾的到來,她有些意外,這和約定的時間還早了一小時。“正好你給我把它抓住,臭家伙又欠揍了看我怎么修理你”
“怎么就你一個,寧姐呢”沈之禾把大白抱住,大家伙掙了幾下沒掙開只能委屈巴巴的看著主人,但很顯然主人早就不吃它這一套。
“她去買菜啦,你先進去坐,我給他放進烘干機就進來。”
最后大白耷拉著尾巴,被江衍牽著耳朵往后院走,繼續(xù)還未完成的洗澡大業(yè)。
沈之禾輕車熟路的推門進去,洋房的內(nèi)部采用田園風格,屋子打掃得很干凈,隨處可見幾株綠植,看著讓人很舒服。
“這臭家伙,每次洗澡就不聽話”江衍推開連接后院的玻璃門,邊走邊數(shù)落狗子的不是,每次給他洗完澡衣服就沒有干過。
沈之禾轉(zhuǎn)頭去看她,江衍下身穿著一條熱褲,上身是t恤,t恤上是大塊大塊的水漬。這架勢不像是給狗子洗澡,更像是跟狗子打了一場架,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跟狗子置什么氣,就是一毛孩子。”
江衍表面雖然嫌棄著狗子,但給他買的狗糧玩具都是最好的。
大白是寧希一年前撿到的,那時候小家伙才兩個巴掌那么大,因為有疾病被主人遺棄在馬路邊上,虛弱的只能哼哼兩聲。好歹也是一條生命,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把他帶回家養(yǎng)著,經(jīng)過檢查和一段時間的治療,小家伙成功戰(zhàn)勝病魔健康長大到現(xiàn)在。
平時溫順得不行,就是洗澡的時候太煩人。要不是寧希嫌棄他幾天沒洗澡身上有味兒了,沈之禾要來又走不開,江衍才不會自己找罪受給他洗澡。
江衍帶沈之禾上樓換衣服,洋房除了主臥之外,還有兩間客房。平日里就算家里沒有客人,一周也會打掃一次保持客臥整潔。
沈之禾換上江衍給她拿的長裙,在落地鏡前看了一眼,薄荷綠的長裙穿在她身上尺寸剛好,看起來清純甜美,可配上她今天成熟的妝容,卻有幾分突兀。
沈之禾以前的妝容偏向暖色系給人一種活潑開朗的感覺,現(xiàn)在三年過去,心智也在隨著年齡變化,早就已經(jīng)舍棄那些顯嫩的妝容。
對著鏡子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這是她入圈五年以來第一個學會的技能假笑。
從客房出來,江衍已經(jīng)換好衣服,吹干毛發(fā)的大白正跟在主人身后尾巴一搖一搖的,咧著嘴活像個地主家的小傻子。
見沈之禾出來,江衍拍了拍大白的腦袋,示意他去找沈之禾玩,又對她說“晚上在這過夜呀我買了一套牌可以一起玩。”
“三個人有什么好玩的。”沈之禾彎腰去摸大白的腦袋,這毛孩子粘人得緊,一點都不怕生,見人就求摸摸。
“誰說三個人的今天還有一個客人啊。”
“誰”
那人的名字江衍在喉嚨里呼之欲出,想了想,她故作神秘道“保密,等她來了你就知道了。”
沈之禾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幾分鄙夷,表示對她的神秘并不感興趣,帶著大白到后院的草地上玩飛盤。
江衍對她隨意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也好,省得拘謹。
眼看著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到,她給另一位客人打去電話詢問到哪兒了。
后院有一個雙人秋千架,不用猜都知道是小倆口的情趣,晚上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是絕佳的選擇。
沈之禾和大白玩了一會兒,大型犬精力充沛,她實在是吃不消,于是坐在秋千上休息。
她愣愣的盯著面前的草地發(fā)呆,大白乖乖蹲在她身邊,像是一個忠誠的衛(wèi)士。
“大白啊”沈之禾一只手放在大白的頭上,仰頭去看天上的白云。今天天氣很好,沒有炎熱的太陽,就連風的溫度也是舒適的。
就像是三年前江衍與寧希的婚禮,那天的天氣也如今天那么好。
三年過去,天氣一如既往,江衍和寧希的感情也一如既往,而自己,仍是一如既往形單影只。
這幾年,也不是沒有優(yōu)秀的人追求沈之禾。可不知怎么的,她沒有一個來電的,甚至是想去嘗試的心情也沒有。
她今年二十六了,家里向她這么大的平輩基本都已經(jīng)結(jié)婚,就連家里也開始催促她找對象,沈之禾每次都以工作為借口圓過去。
可是捫心自問,真的只是因為工作嗎
也許,是在等那個不可能的人吧。
三年前,程忱退圈之后就這么毫無預警的消失在朋友圈里,沈之禾不是沒有嘗試著去給她發(fā)信息,可是每一次都石沉大海,也打過電話,處于關機狀態(tài)。
幾次過后,便也放棄了。
很多時候她會想,程忱當初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你跑快一點,我等你追上我那天。
沈之禾以為,程忱于她而言,大概就是無數(shù)過客中的一個,遲早有一天會徹底忘記。忘掉她的聲音,她的長相,還有她對自己說過的話。
可是,事實總不如人意,三年過去她還是沒能忘記程忱。
她想,也許是得不到,總會留下一絲遺憾,遺憾久了便成了執(zhí)念。她們連最后的道別都沒有,程忱就這么毫無預兆的離開。
掌心之下毛絨絨的腦袋開始騷動起來,沈之禾對著毛孩子輕聲說“怎么了,大白。”
大白自然不可能會去回她,他卻是站起來,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又咧著嘴往沈之禾的背后跑去。
見大白這樣子,沈之禾不用猜都知道不是江衍就是寧希,她從秋千上站起來,揚著笑轉(zhuǎn)身。
可她對上的不是江衍亦或是寧希。
而是一分鐘之前,還在腦海里浮現(xiàn)的那張臉。
三年不見,程忱好似什么也沒變,她還是張揚的紅色長裙,臉上帶著她所熟悉的輕佻笑容站在那里。風輕輕吹過卷起她的裙邊,以及她的長發(fā)。
“好久不見了小之禾。”
又是熟悉的稱呼,沈之禾嘴角微動,很快將涌上來的情緒壓下去。
“程姐。”
程忱一步一步朝她走來,沈之禾忽然覺得這好像一場夢,面前的人是程忱嗎還是自己出現(xiàn)幻覺了
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發(fā)出喀喀的聲音,一聲聲像是在敲擊沈之禾的太陽穴。
臉上有溫軟的觸感,沈之禾回過神之時,程忱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一只手輕輕托著她的臉頰,她輕笑道“我們的小之禾是真的長大了。”
沈之禾很想問程忱這兩年多去了哪里,最近怎么樣,可話到嘴邊,她忍住了。
她嘴唇動了動,最后揚起一個溫婉的笑容,帶著些許疏離與禮貌。兩人就這么矗立在原地,誰也沒有開口。
大白歪著腦袋看著面前的兩腳獸,沒有人看自己一眼。他有些不滿,嗚咽了一聲,走到沈之禾腳邊用腦袋去蹭她的腿。
這個舉動讓兩人都回過神來,程忱收回手,低頭去看大白,朝他笑道“大白,來。”
憨憨的毛孩子被她這么一叫就走過去,身上還有狗狗沐浴露的香味,手感摸起來順滑極了。他看起來跟程忱很熟絡,親昵的在她掌心里胡亂蹭,并試圖去舔她的手。
沈之禾就這么愣愣的看這程忱與大白玩耍,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該說些什么來緩和氣氛,可是心里又有些怨怪。
她怪程忱突然消失,又在怪她毫無預兆的出現(xiàn),心里好一番糾結(jié)。可她又清楚的明白,自己與程忱并沒有什么關系,更不是能夠報備行蹤的關系,自己無權(quán)無生氣、責怪。
“你們這么快就來了”寧希從前院繞到后院來,見兩位客人到齊還有些意外。
寧希身上穿著休閑的居家服,妝化得很淡,和鏡頭前比,看起來十分隨意。這兩年,她逐漸減少出現(xiàn)在大眾視線的頻率,一年最多只接一部戲,就連節(jié)目也上得少,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家庭上。偶爾還會和江衍來一個雙人短期旅行,雖然沒有要孩子,但是家里有一個粘人的毛孩子,也算是過上自己理想的生活。
“呃嗯。”沈之禾覺得自己留在這有些多余,見到寧希來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忙問“衍衍呢”
“她在廚房做飯呢。”
“那我去幫忙。”沈之禾說完,徑直玻璃門走,拉開門走進屋子里。
“咦。”寧希覺得沈之禾的反應有些奇怪,看著程忱狐疑道“你欺負人家了”
程忱立馬喊冤“天地良心,我可沒有”她自己都不知道沈之禾怎么見了自己這么冷淡,明明最應該生氣的人是自己才對。
“”寧希瞥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么,彎下腰去摸大白的腦袋,大白咧著嘴享受主人的寵愛。
大白在兩個主人之中最喜歡的還是她們家說一不二的大家長,另一個主人太壞了,總有事沒事就把大家長壓在沙發(fā)上欺負。自己去幫忙,還要被關起來,晚上也不讓自己進臥室,好氣。
江衍正在嘗湯的味道,冷不丁瞥見沈之禾走進來,有些意外“你不在外面玩,進來干嘛”
“我來給你幫忙。”沈之禾如是說著。
“我這也不需要你幫忙啊。”江衍看了一眼,發(fā)覺沒什么需要幫手的,只好說“你嘗嘗這湯味道怎么樣。”
“可以。”沈之禾嘗了一口,點頭道。
“那行。”江衍蓋上鍋蓋,準備低頭去切菜,沈之禾看著她的動作,想了又想,說“衍衍”
“嗯”
沈之禾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廚房外面,確定沒有人,才說“程忱怎么會突然過來她不是都人間蒸發(fā)了么。”
“啊”江衍切菜的手一頓,轉(zhuǎn)過頭看著沈之禾,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她不是去旅行了嗎你不知道”
“”我知道個鬼。
“我還以為你們有聯(lián)系呢。”江衍繼續(xù)低頭切菜,“她隱退之后跑去環(huán)球旅行啦,最近幾天才回來呢。”
“好吧。”沈之禾沒再說什么,也沒有想問的,她靠在流理臺上盯著案板發(fā)呆。
“曖。”江衍推了推她,“你沒事做就幫我把客廳茶幾上的紅酒拿進來唄。”
“哦。”沈之禾心不在焉的拿到紅酒就往廚房走,她腳步有些快,一不留神就撞到前面的人,好在對方及時扶住她才不至于摔下去。
“你想什么呢,還這么冒失。”程忱溫柔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沈之禾回過神后說了句沒有便匆匆往廚房走。
家里大多數(shù)都是她們兩人,這次好不容易人多,江衍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寧希幫忙把菜端出來,又拿出碗筷擺盤,小倆口分配的極有默契。
“哇,做這么多菜”
“今天不是給之禾慶祝嘛,現(xiàn)在她可是金像獎影后哦你這前浪快被拍死在沙灘上了。”江衍調(diào)笑道。
“是啊。”程忱笑道,“之禾現(xiàn)在可是真的很厲害呢。”
沈之禾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能低頭喝著紅酒,掩飾自己的害羞。
宴席過半,餐桌上的氣氛不錯,沈之禾原是有些不自在,逐漸也被帶了進去。好像是回到幾年前,她們還都在娛樂圈那會兒。
“對了,你晚上住這兒,你家寶貝沒事吧”江衍抿了一口酒,忽然想起來這個問題。
寶貝
聽到這個名字,沈之禾臉上的表情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