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袁昊不知道這一宿是怎么熬過來的,他只知道只要自己一閉眼,耳邊就自動出現(xiàn)兩個字,像魔咒一樣,驅(qū)之不散。
“爸爸”
爸爸個屁啊爸爸,他明明什么都沒干,這世界上還有誰當(dāng)?shù)茸约寒?dāng)?shù)母┑膯?
早上六點,鄭袁昊煩躁的掀開夏涼被,穿著拖鞋就來到了浴室。看著鏡子里面那個眼下青黑的人影,他胸口莫名憋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么,比起自己親生的,他現(xiàn)在更希望鄭貝貝其實是鄭青峰的私生女。大風(fēng)大浪都見過,但就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的鄭袁昊那個滋味,就別提了。
躡手躡腳的來到樓下餐廳,見管家詫異的看著自己,鄭袁昊趕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
可千萬不能把那個小祖宗給吵醒
“爸爸”怕什么來什么,這個念頭剛從鄭袁昊大腦中穿梭而過,那邊清脆的聲音就在他耳邊炸響了。
“你在干嘛”
看著站在二樓樓梯,歪頭看過來的小姑娘,一股涼氣瞬間從鄭袁昊的腳心沖到了頭頂,幾乎是瞬間,他全身的汗毛就炸起來了,“沒、沒干什么啊。”
呸,自己干嘛這么慫
“爸爸,我們吃完飯一起去上學(xué)吧。”
“哦。”
瞧了瞧這個又瞧了瞧那個,趙玉生眼中閃過些許的促狹,只一瞬就消失了。將兩個便當(dāng)盒分別遞給兩人,鄭袁昊心不在焉的接過,鄭貝貝則認(rèn)真的道完謝之后才出門的。
這兩個人,一點都不像父女。
所以,二十年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搖了搖頭,趙玉生將這份好奇心壓在了心底,然后開始今天一天的工作。
另一邊,出了門之后,鄭貝貝跟在鄭袁昊的屁股后面上了一輛奔馳車。
余光中瞥見小姑娘從汽車啟動開始就在看周圍的風(fēng)景,半天沒等到她說話,憋了好久,直到鄭袁昊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種感覺,他這才飛快的開口“喂,我說”
“嗯”瞬間扭頭,鄭貝貝像個小學(xué)生一樣坐好,“你說吧爸爸,我保證聽話。”
“”艸
望著小姑娘乖乖巧巧的模樣,還有那雙澄澈見底的眼睛,鄭袁昊狠狠的抹了把臉,不得不承認(rèn),就算是他滿心的排斥,現(xiàn)在也說不出半句重話,“那個”
女孩子真麻煩。
“我的意思是,在學(xué)校你千萬不能瞎喊,知道嗎”想到了可能會產(chǎn)生的后果,鄭袁昊的臉都扭曲了,“不然的話我馬上把你打包回家”
“請等一下。”就在鄭袁昊以為自己這是被拒絕了,所以準(zhǔn)備發(fā)火的時候,鄭貝貝突然開始翻自己的書包。
找到一個包裝精美的日記本,鄭貝貝用牙把筆蓋咬開,然后含混的說“我記一下。”
這么配合的么
表情不可遏制的變得和緩,鄭袁昊心里的疙瘩也跟著小了一些,“嗯。”
十幾分鐘后,看著記錄了整整一頁的條款,再看渾然不覺,沒有半點不高興的小姑娘,抿了抿嘴唇,鄭袁昊十指交叉枕在腦后,“就先這樣吧。”
微不可見的呼出了一口氣,鄭貝貝把筆蓋合上,“那我給你念念,你看有沒有哪里錯了的”
“嗯。”
“第一,不能叫出那個稱呼,第二,不能像跟屁蟲一樣跟著鄭袁昊,第三,不能打擾鄭袁昊的正常生活,第四,不能干涉鄭袁昊的日常活動,第五,不能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一共十五條,每一條似乎都在把她排斥在外。
合上本子,鄭貝貝歪頭,“還有要補充的嘛”
“暫時就這些。”吹了個口哨,見車停了,鄭袁昊一邊開門,一邊隨口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個不需要你記紙上,只要記心里就行了。”
“什么”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你母親是誰了,但拜托你一定不要做出任何撮合我們的舉動。”鄭袁昊就不明白了,幾年后的自己是被人下降頭了嗎,居然會跟顧招娣生了個孩子。
比起鄭貝貝的存在,鄭袁昊覺得跟顧招娣那個什么才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噩夢。
說不定是對方使了見不到光的手段畢竟以她的人品,能做出這種事絲毫不奇怪。
深覺自己應(yīng)該是被暗算的鄭袁昊默默的把這點給記在了心里,但面上他倒是沒再表現(xiàn)出厭惡的情緒,“聽明白了么”
自己喜歡的,永遠(yuǎn)不可能是顧招娣那樣的人。
手指不受控制的攥緊,之前的那些條款鄭貝貝可以不在意,但這個,她實在是難以接受。然而,現(xiàn)在的爸爸是自由的,現(xiàn)在的媽媽也是自由的。
再多的熱情,也不過是她一廂情愿。
沉默了好一會兒,鄭貝貝輕輕點頭,“我聽明白了。”
非常滿意這個回答,自覺已經(jīng)沒有任何問題的鄭袁昊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下了車之后,他像往常一樣把雙手插在口袋里。
身量挺拔,長相英俊一身痞氣的少年啊,此刻是那樣的桀驁不馴、意氣風(fēng)發(fā)。
上午八點,第一節(jié)課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