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袋鼠寶寶還在睡夢之中,肉肉的小胳膊便被媽媽晃了幾晃。
小袋鼠皺了皺眉頭,撇著小嘴翻了個身,卻聽媽媽的聲音“今天是什么日子,還記得嗎”
小袋鼠睡得迷迷糊糊, 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間不瞌睡了,蹭一下從小床上坐起來“殿下的登基大典”
說罷,還不等媽媽回答,便一咕嚕從被窩里翻下來, 噠噠跑到浴室里“媽媽快點,我要洗澡,換新衣服”
雖然他們無法親自到現(xiàn)場參加登基大典, 但即便是觀看直播, 他也要洗得香噴噴的,穿上早已準(zhǔn)備好的新衣服,乖乖坐在電腦前, 等著大典開播。
他們同城不足二十公里的地方, 還有八爪魚老八一家,此刻已經(jīng)早早沐浴焚香完畢,換上最隆重最奢華的禮服, 坐到電視機(jī)前。
當(dāng)然, 坐在電視機(jī)前的, 遠(yuǎn)不止他一條八爪魚。
還有他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二叔公三姑奶奶
這么一個神圣的時刻, 當(dāng)然要一家人開開心心團(tuán)團(tuán)圓圓在一起啊
于是,前兩天他爸媽便從海省乘飛機(jī)來到了老八的住處。
遠(yuǎn)在國外度假的爺爺奶奶也提前趕回了家。
甚至,他深山老林里隱居的二叔公三姑奶奶,也拎著大包小包,來到了老八家里。
今日一早,一大家子八爪魚便陸續(xù)洗澡焚香后,規(guī)矩地聚在一起,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視。
此時此刻,國內(nèi)外所有妖族都激動不已地做著同一件事。
大家日盼夜盼,盼了好久的日子,終于到來
“各位妖族同胞,您現(xiàn)在看到的是妖族官方頻道,我是主持人殷舞,在這個春暖花開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里”
宋硯在眾人的簇?fù)硐拢瑏淼界R頭,給妖族大家伙兒打了個招呼,然后就退到鏡頭外,忙著準(zhǔn)備登基大典一事去了,完全不知道第一次看到直播的妖族民眾有多么激動。
老八一家已經(jīng)開始雞飛狗跳了。
他二叔公和三姑奶奶之前一直住在鄉(xiāng)下,日常就養(yǎng)養(yǎng)小雞仔,捉捉蟲子什么的,過得逍遙又自在。
但是吧,這兩位老人家,自己在鄉(xiāng)下美滋滋也就算了,沒事兒的時候,還總喜歡高高在上地批判一下老八這些小年輕。
例如
“你們這些年輕妖啊,墮落,太墮落了手機(jī)有啥好看的成天盯著個手機(jī),不修煉了嗎”
“我們年輕那會兒,條件再辛苦都堅持每天修煉,再看看現(xiàn)在的年輕妖,哎電腦電視手機(jī),遲早把你們眼給看瞎。”
“可不是嘛,那東西還費錢啊一臺手機(jī)都要好幾千呢,至于嗎”
然而此刻,二叔公和三姑奶奶卻盯著電視上白白嫩嫩的小妖王,眼鏡同時瞪得老圓。
二叔公“老八,這這這、這就是咱們的殿下嗎列祖列宗保佑啊,咱終于見到殿下了哎喲喂,咋回事兒了咱們周圍怎么多了一股靈氣”
三姑奶奶跳了起來“什么殿下的視頻里蘊含靈氣你怎么不早說”
二叔公氣得高血壓都快犯了“好哇老八,你小子,這東西這么好,竟然不早點告訴我們這些老骨頭”
三姑奶奶“對對對沒良心的小章魚崽子”
二叔公“這電視不錯,明兒我買個回鄉(xiāng)下。”
三姑奶奶“二哥,還有那艾艾艾、艾派德,我也整一個回家”
二叔公“那啥,手機(jī)咱也一人配一臺,到時候天天都能見到殿下。”
兩位老人家一邊說話,一邊暢想以后天天都能見到殿下的幸福日子,不忘吩咐老八
“老八啊,明兒就帶咱們?nèi)ド虉霭言撡I的都買齊全了啊對了,買最貴的那種,可千萬別替我們省錢。”
“對對對,越清晰越好”
老八
您二老當(dāng)初可不是這么說的。
不過他也只是默默了吐槽一句,胡亂點了個頭,趕緊專心致志地盯向屏幕,生怕錯過一幀妖王殿下的鏡頭。
妖王殿下宋硯現(xiàn)在正跟著熊老來到清塵山頂。
清塵山因清塵寺而聞名,宋硯之前曾和袁威趙興業(yè)二人一同前來過一趟,但這次看到的風(fēng)景卻大有不同。
起初還能看到三三兩兩的香客行人,跟著熊老拐了幾拐之后,徹底沒了人跡。
大約是鮮少人踏入其中,這里到處都是參天大樹,植物野蠻生長,一人多高的雜草密密麻麻地布滿整個山頭,看上去壯觀又駭然。
原本這樣的地方,除非大面積開荒,否則普通人是無論如何也進(jìn)不來的。
但當(dāng)宋硯抬腳往前走之時,周圍的雜草便像開了靈智似的,緩慢地往旁邊移了些許,成人手指粗的藤蔓跟著往兩邊散開,瞬間便留出一道可供一人通行的小道。
小道兩旁,一顆顆筆直挺拔的大樹直指天際,但少年走過的地方,樹冠卻緩慢地向下垂了垂。
仿佛兩列忠心而虔誠的士兵,低下他們驕傲的頭顱。
只為迎接他們等了數(shù)千年的王。
場面太過恢宏壯觀,宋硯內(nèi)心有點震撼,又有點莫名的歡喜和淡淡的熟悉感。
他不自覺地伸手,指尖輕輕地從一株藤蔓上撫過。
陸臻慢悠悠地跟在眾妖身后。
妖們對他的恐懼和害怕,他完全能感覺到。
雖然他這人從不在意別人的感受,他們對他是敬是懼,他從不放心上,但不想宋硯為難,他十分體貼地落在了眾妖身后五米的距離。
也因為這樣,眾妖這一路上心里到底松了口氣。
開玩笑
那是傳說中的大魔王啊
要是離他太近,保不齊會嚇得尿褲子。
陸臻雖離宋硯較遠(yuǎn),但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從未離開過。
這回見他玩心大起,彎著眼睛,不時地摸摸身邊的植物,陸臻勾了勾唇角,冷峻的臉上露出些許笑意。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往旁邊一看,卻是目光一定。
那被少年隨意撫過的藤蔓在幾吸之間,顏色變得翠綠,并且發(fā)了瘋似的盡情生長著,沒過多會兒便高出周圍其他藤蔓一大截。
周圍的植物紛紛緩慢地向它靠近,似乎帶著些小心翼翼的羨慕。
陸臻頓時覺得有趣,伸手,指尖在宋硯撫過的地方輕觸了一下。
卻忽地想起自己從小便不招這些動植物的喜歡,正要抽回手,那截藤蔓卻出人意料地裹上了他的指腹。
輕輕的,帶著親近。
陸臻微微一怔,手指頭下意識一勾,藤蔓在他輕勾的指頭上微不可覺地磨蹭了兩下,而后枝條一縮,回到了原地。
他垂下眼眸,看著自己被藤蔓撫過的指尖,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陸臻。”
“嗯。”
他答了一聲,捉著最前方少年的身影,復(fù)往前走。
只是越走心中那中感覺卻是越盛,周圍的一切,陌生,卻熟悉。
不止他,宋硯也有同樣的感覺,轉(zhuǎn)頭問了熊老一句。
熊老弓了弓背,恭敬的“殿下覺得熟悉再正常不過,據(jù)我爺爺?shù)臓敔斔觯钕略?jīng)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
宋硯打量了四周一眼,疑惑的,“我在這兒住過”
熊老“不錯,殿下當(dāng)時不知怎的,喜歡上了種花,這方圓幾百里都是殿下種的花樹,當(dāng)年我隨族群一同前往此地,殿下投身陣法之時,周圍所有的花樹都一齊開了花,漫天遍野、爭奇斗艷,實乃此生之罕見。”
“還有這事”宋硯腦瓜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咦,這么說來,那陣法就在附近”
熊老點點頭“不錯。”
他拄著拐杖,朝著山頂一步步往前走,不多時,便來到一處空地。
對比四周的蔥郁環(huán)繞,這一片顯得格外荒蕪。
中央的位置,一面巨大的石頭直立其上,仿佛一把凌厲鋒銳的大刀,穩(wěn)穩(wěn)落在山頂。
眾妖在離大刀似的巨石五米處停下,連熊老都頓住了步伐,再不敢多邁出一步。
熊老俯身,恭恭敬敬的“殿下,這便是傳說中的古陣法所在之處。”
熊老事先同宋硯講過流程,只需要宋硯上前去,完成陣法認(rèn)主儀式便成。
宋硯點點頭,手一揮,便換上了妖族為他準(zhǔn)備好的金色禮服。
他本就腰窄腿長,一身挺闊的長袍將他整個人拉得更加頎長。
在大刀似的巨石壓迫下,氣勢不但不輸,反而愈發(fā)顯得不凡。
原本略顯夸張的金色長袍,此刻卻恰如其分,只單單看著這個背影,便叫人望而生畏。
妖族紛紛低下頭,再不敢多看一眼。
只不遠(yuǎn)處的陸臻,依舊挺直著背脊,一眼不錯地看著少年仿佛閃閃發(fā)光的背影。
心里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更甚。
不多時,少年已經(jīng)走到了巨石前,他回過頭掃視四周一眼,似乎在尋找什么人,而后目光落在陸臻身上,停頓一瞬,笑了下。
下一刻,他轉(zhuǎn)過身,伸出手掌,朝著巨石最中心地位置印了上去。
陸臻眼皮猛地一跳,突如其來的,心尖像被無數(shù)針芒扎過一般,疼得他幾乎直不起身。
這一幕與腦海中某個被封印的記憶交疊起來。
與此同時,少年的手掌輕輕地觸碰到了巨石中心,從兩者緊貼處突然升起一道白光。
越來越盛,越來越強(qiáng)
熊老等人只覺一陣濃郁到極致的靈氣從巨石處泄了出來,強(qiáng)大的靈氣壓得他們雙腿打顫。
簡直是痛苦的快樂。
這難道就是純粹的妖王之力嗎
不僅現(xiàn)場眾妖感覺到了異樣,直播間的妖族同胞也感受到了這陣濃郁的靈氣,但由于被稀釋了不少,妖們只有快樂,沒有痛苦,紛紛一邊嗷嗷尖叫,一邊快樂地修煉著。
宋硯一怔,腦海中毫無預(yù)警地出現(xiàn)了一幀幀畫面。
依舊是巨石所在之處,一個白衣飄飄的青年立在不遠(yuǎn)處山崖邊,散落在胸前的黑發(fā)和衣袂一同隨著微風(fēng)輕輕飄揚,像要乘風(fēng)而去一般。
他盯著山河看了半晌,回過頭,往巨石方向走去。
宋硯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能看到他彎彎的笑眼和臉上的輕松之色。
白衣青年看了眼天色,笑著自言自語“到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