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引傅玨進亭子,云歇登時忘了這郁悶事,替傅玨沏茶。
他動作優(yōu)雅又惹眼,氤氳霧氣里,桃花眼將掀不掀,極白的肌膚與身后的雪交相掩映,慵懶又絕麗。
傅玨心跳漏了半拍,壓下心頭翻滾著的思念,啞聲道“云相這七月可好”
云歇沏茶的手頓了下,抬眸問“玉衡,你怎么知道我尸體在皇宮”
傅玨,字玉衡。
傅玨眼里閃過慌亂,他給蕭讓送來路不明的女人的事云歇知道了
傅玨他不想讓云歇看到自己卑劣世俗的一面,他希望自己在云歇那里永遠是皎潔純澈的。
傅玨佯裝鎮(zhèn)定道“陛下掘墳那日,玉衡偶然瞧見他將您的尸體運回宮中。我并未聲張,怕徒惹災禍。玉衡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換回您的尸骨。”
傅玨說完緊盯著云歇,見他并未起疑,一顆懸著的心才悄然放下。
他避重就輕了。
那日云歇下葬,他心灰意冷,等到夜間獨自前往云歇的墓,想陪他一晚同他說說話,道盡那些在云歇生前他不敢說出口的癡慕,結果還未靠近,便看到了隱于夜色里的蕭讓。
傅玨當時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
傅玨驚恐地看著那個在云相跟前向來乖覺懂事、沉靜自矜的少年,俯身吻了吻棺材里的云相,眉目透著徹骨的冷意,動作卻是極致的溫柔。
蕭讓笑得有些蒼涼,輕嘆了聲“我有好些話,還未來得及同相父說。”
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滿是破碎的光點,薄潤的唇浸潤寒意,顯得蒼白又無助,脊背卻直挺,像是永遠不會倒下。
傅玨瞬間洞悉了真相,目眥欲裂又心口震痛。
高高在上的皇帝竟同他是一樣的心思。
只是傅玨和云歇之間,只隔著自己的懦弱,皇帝和云歇之間,卻隔著君臣身份、年齡心境、世俗偏見
小皇帝之前藏得太深,瞞過了所有人也瞞過了云歇。
傅玨自不會替蕭讓說半句好話,他巴不得云歇恨蕭讓入骨。
傅玨陡然想起蕭讓那日抱走云歇的曖昧舉動,云歇被囚七月,蕭讓莫非對云相行了那禽獸不如之事
傅玨面色一點點白了起來。
“玉衡,你不舒服么”
傅玨忙搖頭,試探道“云相,陛下怎會突然縱了您您可有受委屈”
云歇心頭猛地一跳,反應極快地笑出聲“怎會他只是誤會我才囚禁我,如今誤會解除,自是放我出來。”
“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他現(xiàn)今待我事事躬親,頗為孝順貼心。”云歇抿了口茶,暗暗磨牙。
好容易打發(fā)走傅玨,云歇猛地松了口氣。
他被小兔崽子給睡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能被釘在恥辱柱上一輩子。
云歇眼巴巴地數(shù)了數(shù)日子,穿回來大半個月了,他只肖再忍忍,等到蕭讓將謝不遇他們一一放了,他就離蕭讓遠遠的,這樣旁人就永遠沒可能知道這點。
他得賄賂好承祿,并想辦法堵住蕭讓的嘴。
云歇在府上沒日沒夜地忙活了三日,終于將要務打點完畢,第四日起了個大早去上朝,準備催一催蕭讓釋放謝不遇他們的事,同時開誠布公談談讓他閉嘴的條件,順便氣一氣那幫老不死的。
大殿里,蕭讓叫人給云歇賜座,云歇施施然坐下,饜足于身側朝臣的驚惶畏縮,假寐了會,百無聊賴地聽著。
他坐在最前端,鴉羽般的長睫低垂,桃花眼睡意未盡,慵懶又閑適,蕭讓不住往他身上多瞟了幾眼。
這會兒有朝臣提議蕭讓頒布“禁酒令”,云歇耳朵微動,一聽要禁酒就不樂意了,酒使人快樂。
云歇淡瞥那提議的人一眼“為何要禁酒”
那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答“酒誤國事,前朝宋將軍貪杯,醉后被敵軍連夜襲城;酒誤人事,帝京近幾日有個富商之子,喝醉了強搶民女”
眾朝臣還未來得暗暗點頭表示贊同,云歇已經(jīng)不耐地叫了停。
蕭讓知道他又要罵人了,忍笑道“相父有何高見”
“算不上高見。”
云歇桃花眼微掀“只是照你這個邏輯,酒誤國就禁酒,那女人也誤國,何不禁女人錢大人,你之前列舉那么多,那我給你算算帳,前朝喝酒誤事的將軍有幾個屈指可數(shù)是不是前朝沉迷溫柔鄉(xiāng)誤國的皇帝又有幾個基本個個都是,是也不是別說前朝了,就說咱先帝”
蕭讓在上頭猛地咳嗽兩聲提醒他。
蕭讓的父皇就是夜幸十余人,死在了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