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波交易不虧。
林涯解開紅繩,隨即一掌拍向人參娃娃的額頭。
“呀”人參娃娃摔了個屁墩兒,兇相畢露,頭頂?shù)幕ü嵌淙ㄩ_了,“你干什么”
“留個印。”林涯撥開人參娃娃的小手。那小腦門兒上多了個烙印,烙印形似烈火,色澤如余燼燃燒,幾秒后便消失不見。烙印沾附著龍息,相當于玄學(xué)追蹤器,和紅繩異曲同工。
人參娃娃靜了一瞬,放軟語氣試探道“這個印和紅繩有什么區(qū)別”
“能洗頭,不爛手。”林涯硬邦邦道,“口說無憑,怕你跑了。”
人參娃娃賊溜溜地轉(zhuǎn)轉(zhuǎn)眼珠,片刻安靜后,猛地撲倒在地,撒潑痛哭
“我也沒想跑啊嗚嗚嗚你怎么不相信人呢”從指縫里往外覷一眼,哭得更慘,“盡欺負小孩兒,嗚哇哇哇哇”
林涯一指將戲精人參牢牢懟在地上,用鋒利的爪子剃參須,冷聲道“妖氣這么重,少說有五百歲。”
千里左和千里右幸災(zāi)樂禍,一唱一和。
“喲,五百歲,還人參寶寶呢,老參頭兒還差不多。”
“老參頭兒,別裝嫩啦”
“不給你留個印,你拍拍屁股就跑路怎么辦哪兒找你去”
“你長得這么大補,讓凡人逮著就是個死,你用須須給尊上交個保護費,以后誰也動不了你。”
“再說了,龍?zhí)渡届`氣重全是沾尊上的光,尊上容你在這修煉一天,比得上你在別的山頭修煉十天。”
“得了這么大的福報,你還不知足”
剃完須須,人參娃娃禿頭禿腦地爬起來,摸摸光溜溜的腦殼,竟是無法反駁他前些日子把自己移栽到龍?zhí)渡缴暇褪窍雭砦@山上沖天的靈氣,既是吸人嘴短,那也沒辦法。
千里左眼慈眉善目地安慰道“你禿了,也沒變強。”
山精崽崽們嘻嘻哈哈添油加醋。
“你禿了,也變丑了。”
“沒了須須不要緊你還變丑了呢”
“是不是開心起來了”
“噗”
山精崽崽們都有點兒邪性,人參娃娃又跟它們有過節(jié),不擠兌夠了怎么可能心平氣和做兄弟
人參娃娃委屈扁嘴,想起在場諸位不吃這套,又把嘴鼓回去,默默忍受。
林涯懶得管它們,把參須攏好,揪幾根草捆成一小把,帶回去喂媳婦兒。
晚上十一點,睡覺的時間,喬樂然仍沉迷游戲不可自拔。
他這局手感極佳,不僅順利吃雞,而且擊殺數(shù)直逼林涯,他激動得想啃鍵盤。彈幕跟他鬧著玩兒,說室友弟弟鐵定換人了,這么不菜比,一點兒都不像他了。
這幾天喬樂然的單局擊殺數(shù)接連打破個人最佳紀錄,技術(shù)突飛猛進得跟開掛似的,他亢奮得想開講座,趁林涯不注意,躥到攝像頭前就開始表演“大家好,其實我的成功并不是偶然,最近擊殺數(shù)的穩(wěn)步上漲就是對我日夜磨練技術(shù)最好的嘉獎,大家如果對我的訓(xùn)練方式感興趣我可以展開來講講”
“坐好。”林涯把他拎回去,臉上都沒個表情,一看就沒把他輝煌的戰(zhàn)績放在心上。
彈幕見縫插針地刷了一波霸道主播。
林涯掃一眼攝像頭,口吻巨冷漠地背誦喬樂然給他寫的小作文“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今天就先播到這里,感謝大家的支持,我們明天見”
接著就把直播關(guān)了。
喬樂然還巴巴地張望著,見攝像頭關(guān)了,從一個喬樂然泄成一灘喬樂然,小嘴兒嘟囔不停“他們說我換人了,我讓他們看一眼,講講我手法是怎么提升的,也算是個澄清,不然他們回頭再編排我”
小郎君總想拋頭露面,林涯不悅地打斷他,瞳仁點漆般黑,音色發(fā)沉“上百萬人,你也讓他們看。”
喬樂然莫名讓他看得發(fā)慌,梗著脖子反駁“看看臉怎么了,封建社會早沒戲了,你別老企圖復(fù)辟。”
林涯眸光陰晦“他們說下流話。”
“都是開玩笑的,網(wǎng)友說話就那樣你上來勁兒誰有你下流啊”喬樂然說著,不知想起什么,埋頭摳鼠標墊,耳朵紅紅的。
林涯也不知想起什么,耳朵也紅紅的。
四枚紅耳朵,一陣沉默。
這幾天忽然開竅靠實力吃雞的快意與林涯狗脾氣導(dǎo)致的不爽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那一絲旖旎便漸漸涼了下去。喬樂然耷拉著腦袋,放任思緒馳騁。其實不光是剛才,林涯這幾天都陰晴不定得厲害,他一句話沒哄到點子上就黑臉,他真的很喜歡林涯,可是他也真的有點兒累了。
男人也會脆弱,男人也有眼淚,男人的心也禁不起天天糟踐啊。
比如說大前天,林涯拐彎抹角地問他想不想養(yǎng)帶鱗片的東西,他說不想,鱗片又涼又滑的,那觸感他接受不了,結(jié)果林涯唰地撂下張送葬臉,遭了天大打擊似的。喬樂然讓他弄得挺內(nèi)疚,直罵自己情商低,趕緊哄,說賴我嘴賤不該那么說,你養(yǎng)什么寵物是你的自由,大不了你rua我不rua,把花房搬空一間給你養(yǎng)寵物用,一間不夠搬兩間都卑微得不行了,林涯也油鹽不進,就黑著臉“嗯”“喔”“隨便”,估計是嫌金主沒第一時間答應(yīng),驕縱得不像話。
可憐的小金主讓任性小情兒作得直掉頭發(fā),隔天,硬著頭皮拿些蜥蜴和寵物蛇的照片找林涯讓他挑,以示誠意,還昧著良心忍著害怕說這蛇挺好看的,那蜥蜴也挺萌的,為了活躍氣氛叭叭不停,說這蛇翠綠翠綠的顏色真鮮亮,那條銀白的感覺差點勁兒話沒說完,林涯不吭聲了。喬樂然忙說那銀白的也還行,可為時已晚,無力回天,那張英俊的臉咵嚓一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送葬化,結(jié)果又是一天冷戰(zhàn)。
說冷戰(zhàn)也不太確切,林涯仍舊配合喬樂然的一切行動,陪打游戲、陪上課、陪逛街、陪那啥就是怏怏不樂,沒笑模樣,宛如活死人,好像他真的特委屈特受打擊。要不是他素來演技拔群,喬樂然真得懷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冷酷無情的事情而不自知。
他花錢居然都能買來這么多不快樂,無非是姓林的吃定他了,知道他被迷得五迷三道離不開他了,所以才這么恃寵而驕
喬樂然越琢磨越憋屈,憋屈到極致終于不再卑微,少爺脾氣上來,手機一叩噌地坐直,怒吼道“姓林的”
林涯眼皮一撩,看向他。
喬樂然以一己之力營造出一種人聲鼎沸的效果“有你這樣的嗎我招你惹你了我對你這么好,你一點兒不領(lǐng)情我這兩天進步這么大你也不夸夸我,就知道挑我的刺,擋我的臉,限制我的發(fā)展,漠視我的天賦我技術(shù)提升得這么快你一點兒都不驚訝,這是因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進沒進步,我厲不厲害、我開不開心、我有沒有電競的天賦你都無所謂因為你一點兒都不喜歡我,在你心里這一切都是一場冰冷的交易我太生氣了”
林涯懵逼了
他們明明一分鐘前還在互相臉紅
“我”林涯話沒說完,喬樂然霍然起身,用清瘦的身板營造出一種拔地而起的效果,隨即轉(zhuǎn)身一腳踹翻紙簍,以雷霆萬鈞之勢沖上二樓。
林涯扶起紙簍,跟著跑上二樓。
喬樂然沖進臥室,嘭地踹上臥室門鎖上,隔兩秒,又嘭地摔開他得給姓林的一個進來當舔狗的機會
接著,他一頭扎到床上,給聶飛發(fā)微信。
林涯追進臥室,見喬樂然趴在床上打字,以為他要聯(lián)合朋友罵自己撒氣,于是沒吱聲,抿一抿唇,蹭到床上,輕手輕腳地挨著喬樂然趴下,胳膊肘支著床墊,一雙手為難地互相攥著,骨節(jié)泛白。
喬樂然冷冷道“別挨著我,滾。”
語畢,自己骨碌碌滾到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