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合一,一萬多字。
世外之地,破碎的雷池,炸開的鼎,折斷的劍,近乎干枯的混沌,滿目瘡痍,盡顯悲涼與慘烈。
幾條高大而壓抑的黑影寂靜無聲,很長時間都未動,他們暗淡模糊,隨時會消散,身上裂痕密布,血跡斑斑。
“五人……消亡,連高原盡頭的力量都無法復(fù)活他們,從未想過我們中會有人被徹底殺死。”
活著的始祖很虛弱,本源被很多次打穿,斷臂淌血,眼窩破爛,半張臉消失,若非祖地,他們下場難料。
即便有高原為他們提供偉力,他們也肉身衰敗,靈魂之火暗淡,形與神皆千瘡百孔。
此役,打掉了他們心中某種固有的無敵信念,連祖地都沒有能庇護所有始祖活下來,讓他們現(xiàn)在都心有余悸。
“不知慶幸,還是不幸,雖然很慘烈,但終究改寫了讓我等在夢境中都悸動與驚悚的可怕結(jié)局,但最后還是……死去了五人。”
不過,在那個夢中,還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又哭有笑,為何始終未顯?
當(dāng)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們感覺身體有些冷,彼此相視一眼,迅速消失,返回祖地中養(yǎng)傷。
萬一再來一個如同荒與葉般的人,他們現(xiàn)在處境堪憂!
“殺了他們所有人,自今日開始,除我族外世間無帝!”高原盡頭傳來始祖冷酷無情的聲音,號令詭異族群血洗戰(zhàn)場中還活著的進化者。
五祖立身在高原盡頭,濃郁的詭異物質(zhì)彌漫,將他們淹沒。
“第三人在哪里?”縱然在修復(fù)傷體,恢復(fù)破碎的本源,他們也放不下這件心事。
或許,那人還未成長起來?
依據(jù)當(dāng)初的推演,那個人可能就在戰(zhàn)場附近,甚至可能在搏殺,血戰(zhàn)。
“再推演一番?”
很快,他們心中一陣發(fā)冷,只剩下半數(shù)的始祖,聯(lián)手之下越發(fā)的吃力,竟已經(jīng)無法再尋找線索。
他們眼前所見,一片迷霧,關(guān)于那個人已然看不清。
“砰!”
高原劇顫,兩位路盡級生靈被殺,借助祖地才又一次復(fù)蘇出來,看到幾位站在詭異族大道樹下的始祖,他們急忙躬身施禮。
幾位始祖臉色冷漠,目光懾人,從這兩人身上看出,他們已經(jīng)有了畏懼之意,被女帝還有發(fā)狂的無始殺怕了。
尤其是女帝,親手送他們當(dāng)中的一人永寂,連高原都未能復(fù)活!
況且,這不是她第一次這么做,百余年前的主祭者也是被女帝格殺,使之徹底死去。
現(xiàn)今十帝中最弱的那位,就是百余年來才得到原初物質(zhì),剛補位進化上來的。
而在今天,柳神長虹驚天,女帝殺到瘋狂,都又各自送走一位路盡級至高生物,十帝只剩下八位了。
剩下的人怎么不怕?如何不忌憚!
一位始祖?zhèn)饕簦憦刂T世,道:“今日,殺女帝,誅無始,表現(xiàn)勇猛者,有機會得到最珍貴的原初物質(zhì),有望進軍始祖領(lǐng)域!”
若非幾位始祖很虛弱,且無法確定夢境中的第三人,令他們心中不安,早就親自殺過去了。
他們很謹慎,給予厚賞,讓八帝竭盡全力去血戰(zhàn)。
所有人都驚住了,最珍貴的原初物質(zhì)?可通始祖境!雖然得到不見得一定成功,但是卻依舊有了可能,那將是完全不同的嶄新天地!
身為仙帝,誰不渴望?
活著的八帝頓時瘋狂了,全部氣息暴漲,再也沒有懼意,沖殺向女帝與無始。
昔日,始祖雖然也曾透露過口風(fēng),他們?nèi)羰怯腥藲憵專蓮南傻壑羞x出強者補位。
但路盡級的詭異生靈不怎么相信。
今日則不同了,始祖死去半數(shù),真有可能會挑選一兩位路盡級生靈,甚至三四位,來填補始祖領(lǐng)域的真空地帶。
“我呢?!”黑暗仙帝不服,這是歧視他嗎?他不值得詭異生物下血本盡全力圍殺嗎?!
聽到他這樣的話,縱然在生死血戰(zhàn)中,活著的人也都略微一呆。
“加上他,莫要放走!”始祖開口。
對于這個曾被原初黑血侵蝕,但最終又從黑暗中解脫出來的仙帝,連始祖都有深刻的印象。
“所有準(zhǔn)仙帝以及仙王、真仙等,亦全力以赴,殺盡與荒還有葉有關(guān)的人,那片戰(zhàn)場不要留下一人。功畢,將有可以晉升路盡級的原初物質(zhì)賜下,我等不會吝嗇!”
始祖再次開口,鼓舞士氣。
道祖戰(zhàn)場,頓時所有來自厄土的生靈都瘋了,而這對于還活著的諸天進化者卻是滅頂之災(zāi)。
“你該走了。”楚風(fēng)的背后,花粉路女子輕嘆,對于這樣到處是血與殤的結(jié)局,她亦無力。
雖然曾經(jīng)很強大,但是,她畢竟在與始祖的血戰(zhàn)中徹底死去。
若非荒天帝他化萬古,以一滴血逆溯時光海核心,游歷到那個極其慘烈的時代,以逆天的手段接引走她一縷模糊的影子,她什么都剩不下。
在那個極其古老的年代,她倒在高原盡頭,被數(shù)口古棺鎮(zhèn)壓,而后更是被徹底磨滅,后世人想顯照她都難以成功。
現(xiàn)在,她也只能借助石罐幫楚風(fēng)遮掩氣息,若是始祖真身臨近,終究是不可避免的被發(fā)現(xiàn)。
“我不想走!”楚風(fēng)鼻子發(fā)酸,眼圈通紅,心中無比難受,很想哭出來,那么多人都戰(zhàn)死了,從天角蟻到孟祖師,再到龐博、狗皇以及九道一等老兵。
更有重瞳石毅逆沖向天,雙目破碎,臉上留下兩行血跡,與帝子一同爆碎在半空中。
還有蠶皇、十冠王奮力一躍,極盡升華蛻變,沖向那仙帝領(lǐng)域,可是卻被人生生以帝兵阻斷,打落下來……太遺憾!
尤其是最后,荒天帝與葉天帝戰(zhàn)死,劍與鼎染著血炸碎,深深震撼了楚風(fēng),他恨不能以身替死。
那么多人,一幕又一幕,如此的悲壯,他怎能不為之落淚。
太慘烈了,楚風(fēng)親身經(jīng)歷這些,看到了太多的悲與血,他竭盡所能在這片天地中沖擊,將來自厄土被打爆的道祖收走,煉化,可是人力終有窮盡時。
數(shù)次,他都陷入絕境,艱難殺出去,石琴曾錚錚響徹云霄,與帝兵對抗,楚風(fēng)滿身都是血,裂痕交織。
最后時刻,若非花粉路的女子強行帶他脫離戰(zhàn)場,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去多時了!
“讓我去吧,那么多的英靈戰(zhàn)死,血濺長空,我如果不能竭盡所能,多殺死幾人,我心不甘,不安!”楚風(fēng)低吼,眼角都瞪裂了,殷紅的血淌落下來。
“你去也改變不了什么,離開戰(zhàn)場,將來或許還有機會,等待天變!”花粉路女子牢牢的禁錮了他。
并且,她平靜地告知,她這樣干涉已經(jīng)盡力了,若是再有所為,連石罐也遮掩不了他的氣機。
“死,我不怕,怕的是將來對今天有悔,恨不在今天多殺一些敵!”楚風(fēng)劇烈掙扎。
“將來再殺!”花粉路女子冷靜地說道。
可楚風(fēng)怕將來再無這樣的機會,眼下有些準(zhǔn)仙帝崩散長空下,是徹底誅殺他們的絕佳機會。
“你是否對我期許太高了,我不是荒天帝,也不是葉天帝,我所能把握住的機會只有現(xiàn)在啊!”楚風(fēng)傷感地說道,他低下頭看著雙手,實力不足,他只能做到這些!
他的真正境界都未曾觸及紅塵仙領(lǐng)域呢,眼下能夠以借來的力量殺道祖,對他來說足矣!
連那死在帝落時代的人,都從界海堤壩上重新凝聚出戰(zhàn)魂,來此殺敵,楚風(fēng)怎能不大受觸動?也想用盡力量,能殺幾人就殺幾人!
哪怕最終他的結(jié)局猶如飛蛾撲火,燃盡最后一滴血,他也在所不惜,因為,他終究是傾盡了所有。
突然,鐘聲大作,震耳欲聾,諸世轟鳴,凄艷的血如晚霞漫天,也映進人們的心間。
無始,于長空下化道,以血肉為牢籠,以本源魂光為火焰,以崩碎的帝鐘為干柴,將一位至高生靈拉上了同寂的道路。
附近,詭異族群的其余仙帝向前沖去,奮力營救。
女帝滿身是血,迸射出無量光,數(shù)之不盡的燦爛花瓣飛舞,每一片都染著她的血,與她一起席卷了天上地下,將那些路盡級強者淹沒。
她黯然神傷,為無始送行,怎能容忍別人阻路打斷他最后的心愿?
噗噗噗!
在刺目的血光中,女帝不斷出手,殺的不祥帝血到處飛濺,而她自身也曾解體。
周圍膽敢攻伐過來的至高生靈被她殺爆數(shù)尊!
哧!哧!
兩道驚天長虹,猶若深淵中劃過的兩顆璀璨大星,撞碎黑暗,照亮諸天!
那是兩道陌生的仙帝氣息,自天外兇猛的飛來,擊斷時光長河,速度太快了,讓人根本躲避不及。
“我,屠夫來戰(zhàn)!”
“我葬主出世!”
他們自報姓名,將女帝打爆的一位仙帝吞沒了,兩人合力絞殺那崩碎的仙帝,焚燒本源,煉化至高生物。
還活著的人,大受觸動。
在那極其久遠的年代,共伐界海的陣營中,除卻荒天帝外就屬這兩人最為強大。
在隨后的歲月中,他們更是踏上了上蒼,追隨荒天帝而去,最終進軍至高生物領(lǐng)域,成為仙帝。
不過,在紀(jì)元更迭中,在一次又一次的大祭間,荒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了,幾乎都戰(zhàn)死了。
連這兩人也沒有熬下去,曾與整個大世一起葬滅。
荒,為了顯照那個大世,曾虛弱了很多個時代,但終究將那些人救了回來,這兩人也在當(dāng)中。
不過,縱然是今日,他們也沒有徹底恢復(fù)到巔峰領(lǐng)域,只能伺機殺敵!
直到此時,他們才尋到機會,直接化道,成為不滅的火光,將女帝打碎的一位仙帝淹沒在當(dāng)中。
此際,無始化道,如此剛烈,縱死也要執(zhí)意帶走一位仙帝,以身殉道,本就讓詭異族群的仙帝心顫,膽寒了。
現(xiàn)在,這兩人抓住機會,趁亂而至,很成功,將另一位仙帝鎮(zhèn)壓,焚燒其前路,磨滅其本源。
兩人終究不是全盛時期的自身,能被荒顯照活過來,已經(jīng)很不易。
所以,他們合力在一起,只希望能夠帶走一人就滿足了。
“殺!”
平日很少開口的女帝,今天又一次輕叱殺字,真的是大開殺戒,披散著一頭青絲,如同仙帝領(lǐng)域不可匹敵的女戰(zhàn)神,殺到無人敢靠近,將詭異生靈中的至高生物都殺怕了。
“吼!”
黑暗仙帝大吼,他也果斷的拼命,化成光,將一位爆碎的仙帝覆蓋,磨滅對方的本源,更是化出光身,將對方一口吞下去,以魂祭魂。
“當(dāng)!”
最后一聲鐘響傳來,無始大帝拉上了那位對手,焚燒時光海,顯照諸世間,帶著詭異仙帝一起死去。
高原未能將那人復(fù)活。
“啊……”凄厲的慘叫聲傳來,屠夫與葬主化道后合力籠罩的路盡級生靈拼命掙扎,對抗。
但最終雙方都漸漸衰弱,火光于天地間沖起,而后又熄滅!
“老夫,終于在最后時刻找到機會,屠掉了一位仙帝!”屠夫大笑,癲狂,最后關(guān)于他自身的痕跡也都消失干凈。
“一個又一個紀(jì)元逝去,今朝,吾葬吾身。”葬主低語,雖殺死了仙帝,但沒有絲毫的喜悅,他盡力了,隨后永寂。
黑暗仙帝咆哮,怒吼道:“我亦曾無敵世間,照亮山川,雖有黑暗時,但終究回首再現(xiàn),就為今朝斬爾等豬狗之首!”
轟隆!
歲月燦爛,時光無限,黑暗仙帝的光身不斷拔高,頂破天地,而后猛然瓦解,又急驟壓縮向一點,最后猛烈地炸開。
他帶著那位對手一同死去!
他了卻心愿,實現(xiàn)誓言!
短暫的瞬間,人間不再有無始,也逝去了黑暗仙帝,更有屠夫與葬主消失,四帝同凋零!
雖然他們帶上了對手,但是,這種慘烈,這樣的悲壯,依舊讓人顫抖。
可縱然悲傷,卻也說不出話來,人們沉默著,嘴唇發(fā)抖,為他們送行。
在此期間,詭異高原盡頭,幾位始祖始終閉目,盤坐古棺上,治療傷體,恢復(fù)本源,族中縱有仙帝殞落也不為所動。
只要他們幾人還在,一切輝煌都還可以再來,高原上的族群依舊能橫壓諸世,無人可匹敵!
天地寂靜,沒有聲音,連道祖戰(zhàn)場都短暫的罷手,所有人都一同看著天外,那里只剩下女帝一人了,而對面卻還有五帝。
到了這一步,縱然背靠高原,詭異族群的至高生靈也害怕了,對面的帝者一次又一次帶走他們的人,同殞落而去。
怎能不膽寒?一旦他們徹底死去,一切成空,即便有原初物質(zhì)又如何,失去了意義。
很明顯,女帝最強,當(dāng)下在這個領(lǐng)域中真正無敵了,最后時刻到來,她如果拼命會帶走幾人?
五帝沉默著,都不想成為女帝死去前最后的祭品。
“只剩下我自己了……”女帝幽幽一嘆,這么強大與強勢的女子,此時也終究有了情緒波動,悲傷,落寞。
她的聲音劃過萬古時空,在古代,在現(xiàn)世,在未來,都曾幽幽響起。
回首往昔,她璀璨世間,但眼前卻是如此之殤。
而后,她迸發(fā)出最為璀璨的光彩,白衣染血,在不祥氣息彌漫間,絕世而超然,強大無匹!
“殺!”女帝又一次喊殺,也將是最后一次!
縱然戰(zhàn)死,化成光雨,化成劫灰,她也要再殺仙帝,立誓殺敵無歸!
可怕的大戰(zhàn)爆發(fā)了!
而道祖戰(zhàn)場中,最后的戰(zhàn)斗也要落幕了。
琴音叮咚,有詭異道祖崩解,在那天地盡頭,有一個白衣男子滿身是血的盤坐在琴前,手指最后一次劃過琴弦,他自身砰的一聲瓦解了。
昔日的絕世神王姜太虛,當(dāng)初被葉天帝顯照,與許多故人一起活了過來,在今天最后一次殺敵,身殞!
“葉,葉子,葉凡……”一個老人,滿頭亂糟糟的白發(fā),瘋瘋癲癲,他本就是一個老瘋子,呼喚著葉天帝,最后與敵俱焚。
另一邊,一個男子手持一面古鏡,身與鏡同碎,血濺虛空,姬子血液中承載著虛空大帝的英魂,此時殺敵無數(shù),于燦爛中殞落。
道祖戰(zhàn)場邊緣地帶,黎龘炸開,古青粉碎,縱然這片區(qū)域高手極少,但他們初登道祖領(lǐng)域,依舊遠不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