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義廳里鴉雀無聲,除了劉冠宇的喘息,偌大的大廳里,連掉下一根針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郭雄端坐在虎皮大椅上,環(huán)視著廳里的眾位弟子。
外面防衛(wèi)的弟子除了留下幾個必要望風的,其他都已經(jīng)被召回,齊集在大廳里。
每個人都屏住呼吸,洗耳恭聽。連楊清風和屠洪剛都勉強撐起身體,豎起耳朵聽著。
良久,郭雄咳嗽一聲,終于緩緩的開口說話了“各位兄弟。雄風鏢局自成立之日起,不知道經(jīng)過多少大風大浪,經(jīng)過多年的艱苦奮斗,才終于有了今日的局面。如今在江湖之上,黑白兩道,雄風鏢局總算受人尊重,說一聲久仰佩服。”
屠洪剛和楊清風對望了一眼,眼神中都充滿了疑慮。
郭雄說話一向簡練明了,像這次需要這么長的開場白做鋪墊,那是前所未有的事。
“所謂事有始終,物有盡時,自古以來皆是如此。”郭雄語氣平淡,郭旭還是從中聽出了一些遺憾之意,“今天,雄風鏢局也到了艱難抉擇的時候。”
楊清風按住胸口,忍受著五臟六腑翻騰的痛苦,咬著牙說道“總鏢頭說什么話來鏢局今日雖然局面困難,但是也還沒到絕望放棄的時候,只要大家團結一心”
郭雄伸出右手擺了擺,示意楊清風不用再說下去。
“如今,擺在大家面前的有兩條路。”郭雄繼續(xù)說道,“首先,我不再擔任雄風鏢局的總鏢頭。從我說完話開始,我叔父郭正鴻將正式成為雄風鏢局新的總鏢頭”
“總鏢頭”所有人都沒料到,同時出聲呼叫起來。
“大家先聽我說完。”郭雄再次示意大家噤聲,很顯然,他已經(jīng)經(jīng)過深思熟慮了,“三天之內(nèi),請總鏢頭帶領鏢局中老弱病殘,出去向長沙王投誠。長沙王有言在先,應該不會為難。鏢局中許多兄弟上有老下有小,若愿意跟隨新的總鏢頭,想來也必能得享天倫之樂。從此之后,雄風鏢局由民辦轉為官辦,行走江湖也必定更加順遂。”
屠洪剛忍不住叫道“總鏢頭,雄風鏢局絕對沒有一個孬種”
“閉嘴”郭雄怒喝道,“我生平最恨這種用大帽子扣人之人用什么義氣、朝廷、大義這些堂而皇之的名義,要求別人該當這樣該當那樣,這種人最是該殺”
屠洪剛不敢反駁,連連咳嗽。
郭雄掃視著眾弟子,嚴肅的說道“每個人都有生存之權利,男人更有保護家小之責,向朝廷投誠也并非罪惡之舉。只要大家以后不要作威作福,不要仗勢欺人,那還是江湖上一條好漢,沒人敢說你一句不好”
劉光正一直默默的聽著,此時拱手問道“那不知道總鏢頭所說的第二條路是什么”
郭雄不答,自顧自的說道“首先,身上有傷未愈的、年過六十的、年不及十八歲的以及家有老小的和自愿投誠的,都到新的總鏢頭這邊來。”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躊躇不動。有人本想過去,但礙于情面,終于還是沒有邁出腳步。
這時郭雄最好的兄弟劉冠宇咳嗽了幾聲,喘息著說道“大山,推我過去。”
他身后的那個巨型大漢立即推著劉冠宇的木輪小車,“嘰嘰嘰”的走到郭正鴻身邊。
郭雄欣慰的點頭。
眼看連劉冠宇都過去了,眾人才知道郭雄所言非虛,確是出于真心,當即有二十幾人陸陸續(xù)續(xù)的走到郭正鴻身后站定。
郭雄更加欣慰了,突然又望向劉光正道“光正,你也留下。”
劉光正倔強的搖頭。
“難道你就讓你老爹以后自己生活誰照顧他”
劉光正還是搖頭,腳下絲毫不動。
郭雄只得嘆息作罷,他素知劉光正這個孩子雖然平時沉默寡言,但是拿定的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郭雄又看向副總鏢頭李天雷“你也留下來。”
李天雷立即按著傷口站了起來,一張臉憋得通紅“總鏢頭,你把李某當成什么人了我”
郭雄擺擺手,不讓李天雷再說下去“叔父他老人家畢竟年歲已高,如今又身負重傷,雄風鏢局這副重擔如何承擔你長期任副總鏢頭之職,鏢局的事務你最清楚。所以你得留下來輔佐他。”說著,郭雄長長的嘆息一聲,繼續(xù)說道“我說過,兩條路并沒有哪一條好走,留下來的人未必比較輕松。兄弟,以后就難為你了。”
“是”李天雷雙目含淚,委委屈屈的答應了,頹然坐回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