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
兩個五大三粗的保安粗暴的把他按住,順便拳打腳踢在他身上來了幾下重的。
然后反壓著兩只手臂,把他送到了一樓的一個辦公室,把他一個人鎖在里面。
郭旭不聲不響,別人推他他就走,打他也不喊叫,好像一點也不知道痛。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徹底完蛋了。什么讀書,什么高考,什么大學(xué),什么遠(yuǎn)大前程,都跟自己徹底無緣了。
恥辱和悔恨讓他的心臟緊緊的收縮,好像被人用兩只手緊緊的握住。他有一種強烈的想要嘔吐的感覺,卻什么都吐不出來。
打老師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
從裝著鐵條的窗戶望出去,外面是個響晴天,在他的眼里卻是一片蒼白。
無數(shù)的學(xué)生和家長說說笑笑的從窗外走過,他也聽不見他們說的什么,就好像那些人都只不過是些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郭旭苦笑了一下。這個詞真是很妙,可是只能拿來形容自己。
對了,還有“失魂落魄”這個詞也很貼切。
學(xué)校多半已經(jīng)打電話回家了吧
不過他們肯定找不到父親的,因為父親這個時候應(yīng)該還在煤窯里。電話多半是打到村委會里,他們會對接電話的那個大媽說“郭旭會考作弊,還打老師”不用半個小時,全村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
父親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里,聽到這個消息,會是什么感覺
他會殺了自己的兒子,還是自殺
上周他回去要生活費的時候,他看到的一幕讓他十分震撼。
他回到家的時候有些晚了,天都黑盡了。
推開門,屋里沒用開燈,也沒用生火。
郭旭這個時候飯都沒用吃,回到家里還是冷冰冰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委屈。
打開燈,四十五瓦的燈光昏暗無力,幾十年的老屋也早已被煤煙熏成了暗黑色。
“回來了”
聽到父親有氣無力的聲音,郭旭才發(fā)現(xiàn)父親坐在爐子旁邊的角落里,全身一團黑。
臉、手、衣服,全是黑的。
那全是被煤炭染黑的。原來父親果真下煤窯幫人挖煤,賺那一天五十塊的錢。
直到現(xiàn)在,父親一團漆黑無力的垂著頭坐在角落里的那幅畫面,還清晰的印在郭旭的腦海里,就好像昨天才發(fā)生的一樣。他直到自己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
那天,他跪在父親面前發(fā)誓說“我一定考上大學(xué),讓您老人家過上好日子”
然而今天
郭旭的心又是一陣抽痛,眼淚不可抑制的流了下來。
他覺得腳有些軟,支持不了自己的身體,便靠著墻壁坐在地上,把頭深深的埋到胸口。
他想把自己的心臟掏出來,狠狠的扔在塵埃里,再狠狠的踩上一百八十腳,踩他個粉碎。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把心臟留在胸腔里,繼續(xù)折磨自己。
他無意識的把貼在身上的便簽一張一張的撕下來,一張一張的看,其實什么都沒有看進(jìn)去。
有人開門進(jìn)來了,說的什么問的什么,他都沒有聽見。
有人拉扯他,他就站起來。
有人推搡他,他就跟著出門。
好多人堵在外面看熱鬧,指指點點。
“好啊好啊,把他送到警察局去”
“小心點,這個人有暴力傾向。”
郭旭好像聽見有人在說話,卻不能理解說的是什么。
一個男老師在前面帶路,兩個男老師一左一右的坐在他旁邊。
這三個老師郭旭都認(rèn)識。前面的是他們的班主任左老師,左邊這個是他們的物理老師田老師,右邊這個是其他班的體育老師,他們還一起打過籃球來著。
左老師一直都不說話,只是一路都搖著頭唉聲嘆氣。
田老師更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說你,怎么會做出這種傻事來呢我本來一直都看好你,你說你,物理每次考試都差不多是滿分,聽說數(shù)學(xué)和化學(xué)也特別好,怎么歷史就這么差呢是不是沒長那個細(xì)胞啊可是不管怎樣,也不該出這種餿主意啊。作弊,打老師,你說你”
郭旭深深的低垂著頭,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