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挾裹著寒氣和潮氣,籠罩著這座城市,濕潤的雨氣覆在樹葉上,葉尖被水珠墜的低低的,地面滿是深色濕潤,低斜處還積滿了雨水,混雜著不知從何處來的垃圾,漂浮在其上。
人行道上,人舉著各色的雨傘,與彼此離了一段距離,在雨霧連片的城市里來來往往,腳步聲倉促,高跟鞋啪的一下踩進(jìn)水坑,濺起小小的一片水花,主人卻無心在意。
大馬路上塞得水泄不通,不知道前面因?yàn)橄掠臧l(fā)生了什么交通事故,整條馬路都被塞住了,四個輪子的車慢吞吞的往前挪,還沒旁邊人行道上行人走得快。
在一片黑白各色車子中間,最醒目的應(yīng)當(dāng)是那輛款型特別,線性流暢,顏色靚麗的跑車了。
它離人行道最近,在一片悶悶的不耐煩的鳴笛聲響起的時(shí)候,它的主人似乎一點(diǎn)也不著急,有人發(fā)現(xiàn)它從頭到尾都沒有鳴過一聲笛,慢吞吞的隨著車流前進(jìn),動不了就停下來。
雨刮器偶爾動兩下,刮開落在玻璃上的細(xì)細(xì)雨絲,車內(nèi)放著舒緩的音樂,一只白皙細(xì)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放在車子的掛擋器上,指尖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輕輕點(diǎn)著,說不出的悠閑自在。
坐在副駕駛座上坐著一個女孩子,看上去年紀(jì)不大,她穿著款式單一,四處可見的普通高中校服,懷里抱著自己的書包,看上去分量不輕,她也不見著急,看著窗外,安靜的不像話。
“呀”
突然,女孩子輕聲的驚呼打破了車內(nèi)的靜謐。
駕駛座上的男人終于轉(zhuǎn)頭看向她。
男人的西裝外套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上身是白色襯衫,領(lǐng)帶早就解了下來,下面是天藍(lán)色的西裝褲子,說不出的騷氣,卻被他穿出幾分貴氣。
長袖被他折了幾折,露出線條好看的小臂,一只手放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落在掛擋器上。
他天生生了一雙笑眼,高挺的鼻梁,鼻尖略有些向下、向內(nèi)勾,有些像鷹鉤鼻,一雙薄唇輕輕上揚(yáng),顏色不淺不深剛剛好,看著就讓人容易放下心防,是英朗俊氣又溫柔的一張臉。
但那雙顏色略淺的眸中卻沒有笑意,仿佛毫無焦距,又似乎一眼望不到底,讓人覺得他沒那么簡單。
“怎么了小影。”他的聲音有些輕靈,干凈好聽,音調(diào)也是溫柔的。
柳絮影向來跟這個小叔關(guān)系好,但自從上次車禍之后,她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覺得小叔有些陌生了起來,平時(shí)他們也不經(jīng)常碰面,這還是他車禍之后第一次兩個人相處。
剛剛她一直沒說話其實(shí)是有些緊張的,但柳汲安像往常一樣的表現(xiàn),讓她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氣。
柳絮影指了指窗外,“小叔,外面路邊上有只貓”
柳汲安順著她的指尖看過去,路邊,綠化旁邊,有一個紙箱子,紙箱子已經(jīng)被淋的半濕了,但為什么沒有濕透了,是因?yàn)橛幸话炎仙膫阏谧×四莻€紙箱子。
傘下的箱子不深,能看到里面蜷了一團(tuán)小小的,似乎是淺黃色的小動物,也不知道柳絮影怎么就認(rèn)定了那是一只貓的。
他對上柳絮影充滿期待的眼睛,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企圖讓她打消這個念頭。
“你媽媽怕這些小動物,你知道的。”
柳絮影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白的發(fā)光的牙齒。
“小叔,你不是搬出來住了嗎”
車禍前柳汲安一直是住在老宅,跟她們家一起住的,車禍后他才搬出來的。
今天他們家沒人,她爸媽才讓她小叔來接她,去他家吃完晚飯?jiān)倩厝ァ?
柳汲安笑著搖搖頭,“我也沒時(shí)間養(yǎng)這么個小東西。”
“你可以讓王姨幫你養(yǎng)啊”
他搬出去之后,她爸媽,也就是柳汲安的親哥哥親嫂子不放心他一個人住,所以家里的王姨也跟著出去了,負(fù)責(zé)柳汲安的飲食和家里打掃。
“王姨又不是住在我家的。”
他不喜歡家里有別的生物,王姨只是定時(shí)去他房子打掃,偶爾晚上過去做個飯。
柳絮影拉著他的手臂晃了晃,開始撒嬌,“可是那只貓好可憐的,看上去那么小,今天又冷,也沒人去把它抱回家,就當(dāng)是做好事嘛,小叔”
在她第四聲“小叔”的時(shí)候,柳汲安終于投降,無奈的點(diǎn)頭,“服了你了。”
他把車停在路邊雖然現(xiàn)在的車況停跟不停沒什么區(qū)別。
伸手把后座的外套拿上,打開騷氣十足的車門,頂著細(xì)細(xì)秋雨大步的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他停在紙箱前面的時(shí)候,旁邊路燈落在他身上,他的影子慢慢蓋住了紙箱,箱子里的小家伙似乎察覺到有人,把腦袋抬了起來,睜開眼盯著他。
還真是只貓。
一只看上去很健康的小奶貓,實(shí)在是小,他沒經(jīng)驗(yàn),沒法估計(jì)它有幾個月了,大概只有他的一個手掌大,不知道怎么被人丟出來了。
毛不長,渾身都是鵝黃色的,有些特別,腦袋上有幾點(diǎn)白色的毛,形成一個紋路,仔細(xì)看有些像是羽毛。
眼睛是綠色的,黑色瞳子邊上有一層淺淺的灰色,越往外越綠的透亮,像兩顆寶石,明亮水潤。
它愣愣的看著他,眼睛都不帶眨一下,一人一貓對視了幾秒鐘,柳汲安輕笑了一聲。
還挺唔,可愛的。
他用價(jià)格貴的嚇人的西裝外套把貓裹了起來,把旁邊的傘收起來放在路邊,提起紙箱子丟到路邊的垃圾桶里面,才抱著西裝外套走向車子。
他沒把貓遞給柳絮影,而是跟西裝外套一起放在了車子的后座,才走向駕駛座,重新啟動了車子。
柳絮影在他把外套放在后座之后就一直扭頭看著后面。
西裝外套散開了一些,露出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腦袋,它抖了抖耳朵,耳尖顫了兩顫,也沒鉆出來,就趴在外套里,粉粉的鼻子嗅了兩下包著它的外套,又跟好奇盯著她的柳絮影對上了視線。
它看了一會兒她,眨了眨眼,張了張嘴,似乎想叫,但沒叫出來,張嘴的那幾秒露出了白嫩嫩的小牙齒,跟玉石一樣,小巧可愛。
見柳絮影一直盯著它,它歪了歪頭,似乎在疑惑。
柳絮影捂著臉無聲尖叫,聲音放的很低,似乎是怕嚇到小貓,“小叔小叔,它好可愛啊”
感覺血槽已經(jīng)空了。
貓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了吧
“它額頭上的形狀像不像一個羽毛”
“它是鵝黃色的哎,好少見這種毛色,褪了胎毛還會是這個顏色嗎”
“它趴在你外套上睡著了,看上去有點(diǎn)累。”
柳汲安看了一眼嘰嘰喳喳個不停的柳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