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啃著包子,說:“可好吃了,快來吃。”
姜甜甜湊過去,念叨:“我還沒有刷牙。”
她很快的動作起來,陳清風碎碎念:“我娘真是太過分了,讓我干活兒,才給我一個包子吃,我真是命苦,就跟撿來的一樣。”
陳大娘白了兒子一眼,不理會他。
蘇小麥忙的里一頭,外一頭的。
姜甜甜倒是很捧場:“我小風哥哥好可憐哦,不過沒關(guān)系啊!我給你買!”
陳清風:“哎呦,還是我媳婦兒最疼我!”
陳大娘忍無可忍:“你個不要臉的東西!跑到小姑娘這里騙吃騙喝!”
陳清風委屈:“我不是,我沒有!”
陳大娘:“你沒有個腿兒,你個垃圾。”
陳清風:“……”
這真是親娘,整天罵他。
委屈巴巴。
陳大娘:“這十個包子,五個蝦仁雞蛋,五個肉的,你送給你姐!我告訴你,就算你姐給你,你也不許吃,但凡讓我知道吃了你姐的包子,你就等著給我受死吧。”
陳清風:“哎。”
姜甜甜:“噗哈哈。”
她拿出三毛錢,說:“再要兩個蝦仁的一個肉的。”
除了第一天吃了三個,其他時間,姜甜甜都是吃兩個就夠了的。半上午的時候,她偶爾會吃一個雞蛋加餐。偶爾不會。不過倒是沒有再買過。今天是個例外。
姜甜甜理直氣壯:“我怎么可以不管我小風哥哥?”
陳大娘和蘇小麥齊刷刷的回頭看向陳清風,表情一言難盡到爆。
陳清風得意洋洋:“你們羨慕是沒有用的。”
陳大娘:“出去別說你是我兒子。”真是丟人。
蘇小麥:“咳咳咳咳!”幸好她男人不是這種貨色!
“要是你清財哥問起你們怎么帶這么多東西……”陳大娘說起正事兒。
陳清風擺手:“哎呦娘,您可真是,我還糊弄不住他?論起撒謊忽悠人,我是你們所有人的祖宗。”
陳大娘:“祖宗?你想當誰的祖宗?我他媽想揍死你!”
陳清風:“……”
暴躁的老母親。
姜甜甜:“嘻嘻。”
這邊忙忙碌碌,不過卻比以往更早出了門。
姜甜甜鎖了門,就往豬圈走,今天沒有陳清風的幫忙,她還有很多活兒,嚶嚶,又是辛苦的一天哦。
不過,一看到王大嫂,姜甜甜倒是趕緊把陳清風的建議還有蘇小麥的提點都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王大嫂深以為然,她養(yǎng)豬的多,最曉得這種情況了。
他說:“那行,我這就去一趟大隊,這事兒得跟大隊通個氣兒,咱們村里人能管得過來。別是別的村子再過來。”
她風風火火,姜甜甜也準備了東西,背著背簍上山,每天的豬食,總是不能不準備的。
豬長肉,他們才能分到豬肉啊!
姜甜甜一個人往山上走,還沒走多遠,就看到陳四嫂帶著笑,站在路中間。
姜甜甜:“四嫂?好巧哦。”
陳四嫂爽快:“也不是巧呀,我是專門在這里等你的。”
姜甜甜:“?”
陳四嫂:“走,我?guī)湍戕敦i草去。”
姜甜甜:“??”
她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玄幻哦!
為什么大家都對她這么好呀。
姜甜甜:“四艘你那邊不忙嗎?”
陳四嫂:“我偷偷過來一會兒,沒人看見的,走,我?guī)湍阋粫骸!?
姜甜甜:“???”
所以,真是來幫她的啊。
她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說:“謝謝四嫂,你真是個好人。”
陳四嫂抿著嘴笑,說:“都是一家人,應(yīng)該的。”
姜甜甜開心了:“幸好有你們幫我,不然我一個人不敢上山的。”
陳四嫂想到姜甜甜確實是沒怎么上過山,別說上過山了,她出門都不多的!又覺得,自己確實比她強。這么一想,整個人就得意了。家里幾個媳婦兒,她自認為在有見識方面,自己可是能夠壓過二嫂排在第一的!
她說:“那倒是沒事兒,有我的!我跟你說,這山上可不咋安全,野獸且多呢。不過我倒是一點也不怕,我走這里沒就跟走平地似的。知道為啥不?”
姜甜甜配合的搖頭:“不知道啊!”
“我小時候就經(jīng)常跟我弟弟一起上山,這里就跟我家后院兒似的,哪有啥可擔心的?我跟你們可不一樣。”
她越說越得意:“我弟弟當年跟小六還是初中同學呢,倆人經(jīng)常一起轉(zhuǎn)悠。”
姜甜甜:“咦?那他現(xiàn)在還在村里嗎?”
陳四嫂頓了一下,有點憂愁的說:“他去縣里安家了。”
說到這里,更加落寞:“日子不好過啊。”
姜甜甜有點不懂,不是都很喜歡當工人的嗎?咋四嫂沒炫耀呢?
不過她也不問更多,只說:“四嫂,那咱們就順著這個往上走?”
陳四嫂一甩頭,說:“你看,跟著我還用走大路?那不是白瞎我的水平了嗎?我跟你說,這邊有小路,我可認道兒的。大家一般都不往這邊走。這邊連草都比別的地方豐盛。咱們干起來也快!”
姜甜甜:“哦哦哦。”
她跟著陳四嫂往上走,還別說,陳四嫂說的一點也沒錯,這邊雖然難走一點,但是確實更豐盛,姜甜甜高興:“四嫂,你好厲害啊!小風哥哥和二嫂都不知道這邊有小路。”
陳四嫂:“他們知道個啥啊!”
她得意洋洋:“我們哪兒能一樣?我都說了,這是我家的后院兒。”
陳四嫂還真是挺懂的,她說:“我跟你說,這邊往上走,還有一個山櫻桃樹,現(xiàn)在還不能吃,但是過幾天……”
她的話茬兒,戛然而止,隨即有幾分懊惱。
咋吹吹牛逼,就把自己的秘密基地說出來了呢。
陳四嫂這個悔啊,她盯著姜甜甜,說:“我告訴你,我把這么重要的地方告訴了你,你可不能轉(zhuǎn)頭就坑我。然后偷偷來把山櫻桃都摘走。”
姜甜甜:“四嫂,我自己不敢上山的。別說是這樣的小路了,大路我都膽怯啊。”
“那你不是有老六嗎?你可別坑我哈,老六那個家伙,從小到大就對山里門清兒,鼻子比狗還尖。山里好幾個果樹,他都知道地兒。也沒看他怎么給我們當嫂子的吃!我告訴你,你可別跟他一起坑我,不然我可揍你了。”
陳四嫂仗著自己很威猛,威脅姜甜甜。
姜甜甜倒是不害怕,笑嘻嘻的:“四嫂,您都說了他對果樹門清,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這個啊。”
陳四嫂:“……”
她想了想,說:“他要是知道,不是早就摘了嗎?我還能每年摘,就說明別人沒發(fā)現(xiàn)。總之,你不許說!”
姜甜甜:“好好好,我不說,不過四嫂,真的,這天下都沒有不透風的墻,就算別人知道了,也不一定是我說的。再說,您咋知道往年沒摘過呢?說不定您看到的那些,就是剩下的啊。”
陳四嫂:“!!!那咋不全摘走?”
姜甜甜攤手:“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為什么,被姜甜甜說完之后,陳四嫂就覺得,好像那樹上的山櫻桃確實不多!
眼看陳四嫂一下子愣住了,姜甜甜說:“你別難過呀,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你可以多來盯著點啊!不就知道是不是很多了。”
這么一說,陳四嫂點頭:“很有道理!”
姜甜甜:竊喜!又多了一個可以偶爾陪我上山的人!開森!
“要不,咱們現(xiàn)在去看看吧。”
姜甜甜:“好的呀。”
她還沒吃過山櫻桃呢,不知道跟車厘子是不是一樣的。
還是,無限迷你版本?
姜甜甜跟著陳四嫂往山里走,沒走多遠,果然看到一顆樹。陳四嫂:“就是它!我跟你說,也不是我非要搶占這棵樹啊!這樹,我可是付出了心血的,我每年還要去偷糞來喂樹呢。深更半夜偷偷摸摸,你說我得這東西,應(yīng)不應(yīng)當!”
姜甜甜看著陳四嫂,由衷的豎起了大拇指,說:“應(yīng)當!”
大晚上偷糞來喂樹,這必須應(yīng)當啊!
“誰要說果子不是您的,我就跟她著急!這得多大的毅力啊。”
“可不是嘛!你這丫頭,說話我愛聽!”
姜甜甜突然想到什么,說:“如果真的有人偷,我知道為什么不全偷走了。”
陳四嫂:“哎?”
姜甜甜大眼睛十分的真誠:“如果全都偷走了,知道有人跟你搶,這東西還不定是誰的呢。你還會偷糞去澆嗎?”
要是這么說,陳四嫂立刻:“那肯定不能。”
姜甜甜:“你看!”
這么一說,陳四嫂立刻:“我看看去!”
平日里因為心里有鬼,她都不怎么敢上山。就怕別人看出端倪,知道她在這邊還有一棵山櫻桃樹。而現(xiàn)在,正好來了,她過去數(shù)一數(shù),說不定還能有點數(shù)兒。
陳四嫂快走幾步,在姜甜甜前邊來到樹下,姜甜甜在她后面走到,就看她數(shù)到四十多之后,整個人陷入了迷茫。
姜甜甜:“???”
陳四嫂尷尬的回頭,問:“你會、你會數(shù)四十以上的數(shù)兒嗎?”
姜甜甜:“!!!”
她點了點頭,說:“會!不過,這么數(shù)不行的!你看這一樹的野櫻桃,沒有兩千也有一千多了吧?你這么數(shù)多累啊!”
再說,眼睛要不要了!
陳四嫂:“兩千!!!”
姜甜甜打眼兒掃了一圈,說:“我估摸著,有的吧?”
陳四嫂咬牙切齒:“十有八九是有人摘了。我每年,就能摘個五六百的!”
姜甜甜陷入了迷之沉默。
這位大姐,還真是數(shù)了?
她說:“你可以找?guī)讉€關(guān)鍵地方,你記得住的地方,然后做上記號,多做幾個,到時候真沒了,不是就說明問題了嗎?”
雖然,姜甜甜覺得這完全沒有意義。畢竟,山里的東西,就算是你喂了糞,也不能就說這是你的東西。
可是,作為“自家人”,姜甜甜從來都是幫親不幫理的。
再說,這人也缺德啊。
按照這個“無名氏”的操作,他分明就是知道陳四嫂會喂糞供養(yǎng)這棵樹,所以才不都摘走,哄著陳四嫂為了收成,下一年繼續(xù)伺候。那這么看,這事兒就很缺德了。
山里的東西,你不能說是誰的!
但是你這么坑人,就缺德了吧?
“四嫂,我覺得這事兒,你得跟娘說。”
姜甜甜又給她提建議。
陳四嫂:“不行!”
她尖銳的叫了出來。
這是她補貼娘家的啊!
要是真的讓陳大娘知道了,還補貼個屁!
那老太太只能由著自己家閨女補貼她,可不能容著媳婦兒補貼娘家。
姜甜甜被她叫的耳朵疼,不過說:“好好好,你不說。我不就是尋思著,你跟娘說了。讓她安排幾個哥哥輪番看著嗎?要是你自己,那多累啊!”
陳四嫂堅定:“只要你不說,我憋著累,也得抗了!”
她認真說:“六弟妹,我也不瞞你啊!我娘家的日子不好過。我不照應(yīng)照應(yīng)他們,他們過不下去的。”
姜甜甜還真不知道這些,她點頭,說:“哦。”
大概是姜甜甜比較認真的傾聽,陳四嫂難得有人嘮真心磕,拉著她的手說:“我這日子難啊,你看二嫂三嫂整天也是扣扣搜搜,但是他們娘家真沒到山窮水盡啊!就連老五媳婦兒的娘家,那家子雖然窮,但是架不住有幾個閨女貼補啊!他家四個閨女,除了蘇小麥,其他幾個恨不能吸到婆家的骨髓里鉆肉貼補娘家!所以她娘家也過的不差。就是我的娘家!我爹娘是能干,但是我姐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住在娘家。我弟弟斷了腿,在城里當臨時工。他那腿每個月光是看病,賺的錢都不夠呢。我爹娘偶爾還得貼補他,你說我們家容易嗎?”
陳四嫂突然說起家事,姜甜甜趕緊安慰她:“別難過,會好起來的。”
“有些話,我在家里沒法兒說,你說我容易嗎?我多少幫襯一點娘家,他們也能好過一點。”
姜甜甜好奇的問:“你弟弟就是小風哥哥同學啊?”
陳四嫂點頭:“可不是呢。”
她說:“我弟弟是個老實人,他命不好,這不是城里搞三搞四嗎?這個活動那個運動的,多的不得了,不知道怎么就折騰到老師頭上了。我弟弟那時都已經(jīng)在城里當臨時工了,前途一派大好,都有轉(zhuǎn)正的希望。結(jié)果偶然看見有人欺負他們初中的老師,他護著老師,結(jié)果被打斷了一條腿。”
姜甜甜倒吸了一口氣。
陳四嫂:“他斷了腿,接的不太好,天冷還蠻疼的,又要敷藥。所以很費錢的。”
陳四嫂繼續(xù)說:“我姐夫死了,他家那邊也是沒良心,看我姐只生了兩個閨女,就給他們娘仨兒攆回了家占了他們的房子和田地。還寫了斷絕關(guān)系的文書,你說咋那么缺德呢。”
姜甜甜點頭:“是缺德,不要臉!”
她很氣憤:“這些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壞人總是會得到報應(yīng)。”
姜甜甜同仇敵愾,陳四嫂也覺得格外的舒服,她拉著姜甜甜,說:“可不是嗎?這樣的人生孩子沒□□,這些作怪的死東西,活該沒兒子送終!”
人和人的關(guān)系,就因為小秘密和感同身受的憤怒而變得十分的親近!
陳四嫂:“我姐會釀酒,每年可著這個山櫻桃,還能釀點酒換錢。甜丫頭等我,今年我姐釀了酒,給你一瓶!”
姜甜甜淺淺的笑,說:“好呀!謝謝四嫂!我可喜歡喝酒了!”
姜甜甜認真:“你放心,我一定不跟別人說這件事兒!”
她指指山櫻桃樹,她說:“如果小風哥哥發(fā)現(xiàn)了,我也不讓他摘!”
陳四嫂感動的眼淚汪汪:“你這丫頭真好。”
姜甜甜淺淺的笑,拍了拍她,說:“別哭了呀。日子會好起來的!你看,您這種好人要是過的都不好,不是老天爺都不開眼的嗎?你要知道,也許老天爺就是太忙了,短暫的沒有看到這邊的事情,等他看到了,就知道你們是大好人,你們一家子都是大好人,既然還是好人,就不該被厄運所困擾。總是會給你們機會的。你們也會過得更好的!”
陳四嫂:“嗯!”
姜甜甜看出陳四嫂的低落,繼續(xù)安慰:“而且你想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早些年那些大地主現(xiàn)在過什么樣的日子呢?所以變化真的是很快的。四嫂打起精神,拿出最大的熱忱對待生活。那么生活也會報以你最大的幸福的!也許不在一時,但是,總是很快的!只要努力,總是可以有的。也許就在明天呢?”
陳四嫂是不太懂這些的,但是姜甜甜的話,她是聽在心里了。
旁人總是跟她老子娘說,日子啊,就是抗啊!總比早些年餓死強。這樣的話,陳四嫂不愛聽,但是今天,她覺得姜甜甜說的對。他們熱忱一點對待生活,也許希望就在明天!
她立刻起身,一秒鐘又變回剛才那個風風火火的樣子:“你讓開!我給你砍豬草!”
姜甜甜:“……哦。”
要不說,陳家最弱的絕對是姜甜甜這個兒媳婦兒,陳四嫂真是一點也沒對不起她五大三粗的骨骼,噼里啪啦一通干,很快的就幫姜甜甜裝好了一大背簍。
她說:“你等我會兒,我在弄一弄,幫你扛下山。”
姜甜甜笑瞇瞇:“好呀。”
陳四嫂看她甜甜的笑臉,心中默默感慨:小六這個小媳婦兒,人真的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