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
一場春雨并不會讓氣溫變得多么暖和,反而是多了許多的水氣,涼颼颼的。
姜甜甜抄著手在村里溜達,轉(zhuǎn)了一圈兒,沒遇見一個人。別說人,她溜著墻根兒走,都沒條狗沖她叫!眼看天就要黑下來,姜甜甜索性放棄了繼續(xù)“探索與發(fā)現(xiàn)”,原路返回。
不過她現(xiàn)在可不是剛才出門的她了。
她現(xiàn)在,總歸心里是有點底兒了。
窮,是真的窮。
不過,只看村里的房子就知道,別人家也沒有好多少。
這么一想,姜甜甜倒是更加淡定了。大家都一樣,那她擔心什么!
她轉(zhuǎn)了一圈,沒有找到蠟燭之類的東西,摸黑兒坐在了外屋的灶前,雖說現(xiàn)在情況不明,但是這么出去游蕩了一圈兒,腳丫子涼涼的,熱愛泡腳的十七歲養(yǎng)生少女蹲在剛才還烤地瓜的灶前,鼓搗那已經(jīng)滅掉的火,堆堆堆,呼啦!
小火苗竄了起來!
姜甜甜:“!”
瞎貓遇見了死耗子。
吖哦!
她超幸運!
姜甜甜喜滋滋的用剩下的一點點干柴給自己燒了水,舒舒服服的泡了腳。日子窮和富,首先得舒心啊!順利泡腳的姜甜甜摸著黑兒整理了炕上的水漬,又掛上門栓。在門外呼嘯的風聲里進入了甜蜜的夢鄉(xiāng)。
“砰砰!砰砰砰!”
“姜甜甜!姜甜甜!”
姜甜甜正在美夢里吃雞腿,她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吃的油滋滋香噴噴呢!就感覺像是有人捶著她的腦袋叫“姜甜甜”,把她香噴噴的雞腿都捶不見了!
姜甜甜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
“姜甜甜,開門吶!我知道你在家!姜甜甜!”叫聲又傳來。
姜甜甜:“……”
你以為你是雪姨啊!
她迷瞪瞪的向窗外看了一眼,模糊的小塑料窗戶根本看不出來個什么,姜甜甜索性趿拉著鞋,晃蕩到了門口:“誰呀?”
話是這么說,卻也打開了門。
門口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看起來四十來歲,比姜甜甜高了一個頭,國字臉,粗狂濃眉,頭發(fā)一絲不茍的梳了一個發(fā)髻,盤在了腦瓜殼子后面。從上到下,整整齊齊。
姜甜甜打量中年婦女,中年婦女也打量她,大概是覺得姜甜甜實在太過辣眼睛,她嘴角抽搐了一下,不過還是繃住了,問:“姜甜甜,你還好吧?”
姜甜甜抿抿嘴,讓了一下身子:“您要進來坐嗎?”
中年婦女沒有遲疑,直接進了門,她倒是也沒怎么見外,直接坐在了炕沿,掃一眼攤在炕上的被子,她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你咋不疊被?”
說起這個,姜甜甜立刻抬頭,譴責的小眼神兒一個勁兒的撇中年婦女!
因為個啥,如果不是你一大早裝雪姨砸門,我怎么會醒過來?我的雞腿怎么會消失?
中年婦女接收到了她的怨念:“……”
她深深的了一口氣,說:“說正事兒!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不起來上工,你已經(jīng)三天沒上工了。今天如果還不去,讓大家怎么想?我也知道,徐翠花的事情讓你心里難受。但是姜甜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兒是管不住的。就算她是你親娘,要嫁人你都管不了。更可況他還不是你親娘。現(xiàn)在人走了,這個家就剩下你一個人了,你也該為自己多打算打算的。大領(lǐng)導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就算是只有你自己,就算是只有你一個女人,只要你好好干活掙工分,也餓不死。”
姜甜甜驚悚:“還有人餓死?”
中年婦女:“……”
重點不在這里!
她吸氣呼氣,說:“餓死,不至于!咱們大隊可跟別的大隊不一樣!除了三年饑荒那陣兒,旁的時候可沒有餓死人的。”
姜甜甜抓緊時間提問:“那現(xiàn)在是哪一年?”
中年婦女:“……”
她繃緊了嘴角,說:“1969年!”
姜甜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眨巴眨巴大眼睛,問:“那糧食不夠吃,可以跟大隊借嗎?”
中年婦女:“……”
她磨了磨牙,再看姜甜甜,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不可以!”
姜甜甜失望的耷拉下腦袋,又“哦”了一聲,緊跟著,她再次抬頭,似乎又想問什么。中年婦女立刻開口:“隊里商量過了,你一個姑娘家也不容易,原來又沒怎么下過地,這次就先干輕松一點的活兒。你跟著王嫂子在豬圈干,你負責采野菜剁豬食吧!雖然工分少了點,但是你一個姑娘,吃的也不多。慢慢適應(yīng)了,再換工分多的活兒。”
姜甜甜動了動小耳朵,沒敢問自己原來為什么不太下地,又“哦”了一聲。
中年婦女只看外表就知道是個“颯爽的女強人”類型,她生生被姜甜甜的“三連哦”搞得肝火上升。她使勁兒壓了壓自己的情緒,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你今天記得來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