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進臘月便有些年的滋味了。
謝氏料理家事一向妥當(dāng),這時候已經(jīng)把姑娘們的新衣裳訂制好了,裁縫繡娘拿著初制成的新衣來給丁素云試穿,再次確認(rèn)細(xì)節(jié)之處。紫萼也開了箱子,把丁素云去年的兩套冬衣并一件灰鼠風(fēng)毛的蜜色斗篷拿出來給忘憂。
“這是咱們姑娘去年的衣裳,也沒穿過幾次。今年咱們姑娘身量長了不少,這些衣服已經(jīng)不合身了。你身量小些,便拿去穿吧。”紫萼把衣服給忘憂看過,又拿了一個包袱皮包上。
“多謝姑娘賞賜。”忘憂接了衣服給丁素云道謝。
丁素云無奈地嘆道“說起來慚愧本是我要多謝你這些日子費心調(diào)理我的身子。只是我乃庶出,這些年來也沒攢下多少體己,不能給你更好的了。”
忘憂忙躬身說“姑娘這話奴婢可不敢當(dāng),奴婢能得周全,全靠姑娘相護。姑娘的恩情奴婢終生難報。”
丁素云了笑,說“我知你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放在心里就好,也不必掛在嘴上。你且去準(zhǔn)備一下,明日是我姨娘的冥壽,你和紫萼都隨我去暮云觀上香吧。”
“是,奴婢這就去準(zhǔn)備。”忘憂答應(yīng)著退了出去。
丁素云去暮云觀的事情早就回稟了丁夫人,丁夫人讓謝氏為她安排了馬車仆婦隨從,丁素云天一亮便來上房請了安,聽丁夫人叮囑了幾句便帶著紫萼和忘憂二人乘車出府門往暮云觀去。
連著兩日的大雪之后,都城內(nèi)外皆銀裝素裹,出城之后冷風(fēng)越發(fā)的厲害,然而風(fēng)景也更好。忘憂趴在馬車的車窗上看著一片白茫茫的原野,數(shù)日來在丁府的壓抑感被冷風(fēng)吹得干干凈凈,心里很是痛快。
同乘一車的陳媽媽因為自己閨女茉莉的緣故對忘憂也算是格外看顧,遂把她拉回來,斥道“這么冷的天兒,你還趴在那里吹冷風(fēng),仔細(xì)著了風(fēng)寒”
“哪兒就那么嬌貴了呢。”忘憂嘴上這般說,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瞧瞧還嘴硬。”陳媽媽把窗簾子壓好,又把懷里的手爐塞給忘憂,“拿著。等到了觀里,趕緊的弄一碗姜湯去去寒氣才好呢。”
“媽媽說的是,等到了觀里我即刻去煮姜湯。暮云觀我熟的。”忘憂笑道。
暮云觀,是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忘憂掰著手指算算時間不過才離開了三個月,再次回到這里,看著那些熟悉的屋舍憑欄,還有蒼翠的后山,遒勁的松柏,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丁素云自然要先去大殿拜真人,然后再去后面的神堂里給梅姨娘的牌位上香。
忘憂跟著在大殿里拜了拜,出來后便被陳媽媽一把拉住。“忘憂。姑娘休息的屋子我們昨兒已經(jīng)打發(fā)人過來安排了,你現(xiàn)在過去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趕緊收拾,別等姑娘過來時要什么沒什么。”陳媽媽叮囑道。
“好咧媽媽放心,我這就去。”忘憂答應(yīng)了一聲帶著茉莉先走一步去查看丁素云休息的屋子。
今年是梅姨娘三十五歲冥壽,她原本是秀才之女,十六歲時被丁夫人買進來給丁巍做妾,因父死沒錢葬才賣身,自幼讀書有些才情,所以被丁夫人挑中送到丁巍身邊,丁巍一直很喜歡她,二十一歲時生了丁素云。三十歲時又懷胎,卻沒能生下孩子,死的時候已經(jīng)有六個月的身孕,一尸兩命,說起來也是慘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