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打擊,完全顛覆了蘇子墨對整個世界的觀念,原來這世上真有仙,而且隨便一個仙人的力量,便可以凌駕于大國之上,更別說其背后的碧霞宮。
失去功名對蘇子墨而言,算不得什么,但他從小與追風(fēng)為伴,在他眼中,追風(fēng)早已不是一匹馬,更像是親人。
沒過多久,蘇子墨來到自己的府邸。
這座府邸不大,很是冷清,只有寥寥幾間房,是蘇子墨十二歲考中秀才時,大哥蘇鴻獎勵給他的禮物。
蘇子墨捧著追風(fēng)的骨灰,來到院子中間的一株桃樹旁,埋了下去。
“追風(fēng),這株桃樹是我親手栽的,今后你們便做個伴兒。有朝一日,我會將那滄浪真人的鮮血,撒在你的骨灰上”
蘇子墨眼中泛起些許血絲,在桃樹旁靜立良久,才緩緩轉(zhuǎn)身。
這一轉(zhuǎn)身,蘇子墨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披著血紅色長袍的女子,生的極美,不嬌媚,不艷麗,不施粉黛,仿若畫中走出來的人。
蘇子墨曾感嘆,古人之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想必就是如此了。
清麗絕俗的容顏,卻偏偏穿著赤紅如血的長袍,有些不搭,但這種反差,卻在她身上形成一種獨特的氣質(zhì)。
兩年前,蘇子墨外出歸來,見此女在蒼狼山脈附近昏迷不醒,擔心她被野獸分食,便將其帶回。
抵達府邸沒過多久,紅袍女子便醒了過來,看上去并無大礙,只是任憑蘇子墨如何詢問她的姓名住處,她都不言不語。
紅袍女子在此地一住便是兩年,蘇子墨也從未驅(qū)趕過她。
這府邸沒有下人,蘇子墨不習(xí)慣被人伺候著,一日三餐都是自己打理。
在他看來,多一個人也沒什么,不過是多份口糧。
兩年來,每次蘇子墨做好吃食,便拿出一份送到紅袍女子的門口,敲一敲門,便自離去。
紅袍女子很少露面,蘇子墨從未見她出過府邸,兩人之間的交談甚至不超過五句。
別說平陽鎮(zhèn)的人,就連蘇府都沒人知道她的存在。
女子叫蝶月,性情孤僻,少言寡語,蘇子墨對她的了解也僅限于此。
蘇子墨不知道蝶月是什么時候站在他身后的,只是今日,蝶月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難以言喻。
蘇子墨沖她點了點頭,便走回房間。
兩年時間的接觸,這種招呼方式,雙方早已習(xí)以為常,而且蘇子墨知道便是開口說話,蝶月也不會理會。
蘇子墨關(guān)緊房門,從角落里摸出柄約有一尺長的尖刀,上面銹跡斑斑,也不知多久沒用了。
蘇子墨摸索了半天,又找出一塊磨刀石,灑上點水,陰沉著臉,目光冰冷,一下一下的磨起刀來。
沒過多久,蘇子墨似乎想起了什么,推門而出,看著院落中的蝶月說道“蝶姑娘,今天你早些休息,晚上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萬萬不可走出房間。”
蝶月不置可否,神情冷漠。
不知為何,蘇子墨心中突然涌現(xiàn)一個怪異念頭。
若論氣質(zhì)和境界,眼前的蝶月倒更像是仙人,飄逸出塵,萬事漠不關(guān)心,真正的仙人哪會因為一個凡人的跪與不跪便大動肝火,出手傷人
當然,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蘇子墨也并未入心。
蘇子墨從院子里的地窖拎出一壇酒,拍開泥封,一路上有意的灑出些許烈酒,正好通向自己的房間。
來到門口,蘇子墨松開手,酒壇墜落碎裂,酒水四濺,散發(fā)出濃烈的氣息。
蝶月將整個過程都看在眼中,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蘇子墨走進房間,門并未關(guān)緊,虛掩著。
來到角落里,蘇子墨繼續(xù)磨刀。
今夜,注定不安分。
蘇子墨在等。
等一個人
入夜,月黑風(fēng)高。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順著高墻,溜進了蘇子墨的府邸。
落地的時候,動靜稍大,黑影連忙竄到角落里,身手倒也敏捷。
半響之后,院落里靜悄悄,沒有絲毫異常,黑影才站起身來,反手從腰間摸出柄寒光閃爍的匕首。
透過匕首的寒光,可以依稀辨認出,此人正是同沈夢琪一道拜入仙門的周定云
周定云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原本,他還有些忌憚蘇家,顧忌蘇子墨的功名。
如今蘇子墨淪為賤民,而他卻拜入仙門,一飛沖天,又怎會輕易饒過蘇子墨
更何況,只要今夜神不知鬼不覺將蘇子墨殺掉,明日他就與滄浪真人一道離開平陽鎮(zhèn)。
就算蘇家反應(yīng)過來,也不敢找上門去,否則滄浪真人一怒之下,便是滅族之禍。
周定云倒沒什么武藝,只是身強體壯,自認為擺平一個文弱書生絕不在話下。
小心翼翼的走了幾步,周定云嗅到一股淡淡的酒香,目光一掃,便看到一處房間門口碎裂的酒壇。
“嘿嘿。”周定云放下心來,獰笑道“到底是沒經(jīng)歷過風(fēng)浪,還玩借酒澆愁這一套,現(xiàn)在怕是爛醉如泥了。如此正好,老子將你手筋腳筋挑斷,再慢慢折磨你”
周定云大搖大擺的來到房間門口,見門虛掩著,透過門縫向里面一看,只見那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只是光線微弱,看不真切。
周定云沒有多想,面露猙獰,將門推開,便閃身竄了進去。
屋里的酒氣更重,周定云皺了皺眉,輕手輕腳的向床邊摸去。
就在周定云來到床邊的一刻,門后悄無聲息的走出一個影子,猶如幽冥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