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珍樓的掌柜鞠躬哈腰地走出來迎接,石薇往后退了退,即使戴著帷帽,也盡量將身形隱在孟辰身后,那掌柜是個知機的,完全不敢抬頭,只垂首瞇眼憨笑道“貴客大駕光臨,小店三生有幸”
孟辰并不開口,一旁的侍衛(wèi)張安只略抬下顎,掌柜便笑瞇瞇地引著眾人上了二樓,二樓擺放著各式華服美飾,卻不粗俗,彷佛就像貴婦人的寢室,珠光寶氣的自然。
一個香木桌案上熱茶白煙裊裊,上頭有一本厚厚的圖冊,還有幾匣子金銀首飾,閃著瑩瑩光芒,饒是蘭珠這樣穩(wěn)重的丫鬟,也不禁看直了眼。
孟辰拉著石薇坐下,那掌柜一句話也不多說,笑瞇瞇的彎身走了下樓,只留孟辰與石薇主仆四個。
孟辰從一個匣子里隨意撈出一支鑲紅寶石蘭花頭金簪,將之簪在石薇墨云般的堆發(fā)上,看了一會兒點點頭,滿意的笑說“這個不錯,比什么假花好多了,本皇子的女人,就該配這種東西”
石薇因他動作太快,沒能看見那簪子,蘭珠站在一旁仔細瞧,暗自咋舌,那蘭花雕得栩栩如生,工藝精湛,紅寶石大而飽滿,絕非凡品,一看就知道這簪子價值不菲。
石薇拿過擺在桌邊的玉石銅面鏡,從鏡中看到那簪子,頓了會兒,她伸出素手去掀那圖冊,很快便找到這支簪子的圖樣,下頭還注明了三千兩銀。
石薇抬眸靜靜看著孟辰問“殿下這是何意”
孟辰見她完全沒有露出驚喜的表情,內心有些失望,便故意用嫌惡的表情說“我見你平常打扮樸素,要記住,我的女人就代表我的臉面,太寒酸了可不行想來石大人與阿楨都是老實的清官,掙不上幾個錢,還是我給買些”說完他又猶豫了一下,問“你不喜歡這簪子那再挑些別的”
說罷便將大掌蓋在圖冊上,揚了揚下巴,示意石薇隨意挑選。
石薇慢慢拔下簪子,撫著上頭的紅寶石說“哪個姑娘不喜歡這么漂亮的首飾只是太貴重了,殿下雖不喜我的品味,可如今我也尚未嫁給殿下,想來不會墮了殿下的臉面。”
她說完,便伸出手,手心朝上對著孟辰。
孟辰不解,石薇便道“殿下上回說要還我絨花跟帕子,如今還不見蹤影呢。”
他聽了差點氣笑出來,張安都感覺到主子的氣勢有些微妙的危險,不過孟辰卻只是又伸手拾來一個翠鐲,大力拉過石薇的手,但他一見石薇那白皙纖細的手腕,不禁又緩了動作,將翠鐲慢慢套了上去,那鐲子質地通透,色澤光麗,可在石薇如凝脂般的膚上,竟還遜色些,孟辰看得都有些癡了。
石薇不放棄的追問“殿下不是說讓張平侍衛(wèi)送到我家”
孟辰愣了下,直覺看向張安,張安連忙眼觀鼻、鼻觀心的嚴肅著臉直視前方,裝作不知,孟辰心道幸好今日帶的是張安來,本想回答石薇他派張平出京去了,但話到了嘴邊,心中不爽快,改口道“丟了。”
石薇愣住,眼神追著孟辰又問“丟哪兒了”
孟辰不耐煩道“不知哪個溝里了,不過就倆破花兒跟帕子,你還當寶似的,果真窮酸”
石薇表情一僵,孟辰心道要壞,抬眸要去看石薇,石薇忽然就縮回了手,將那翠鐲拔下,擱在桌上。
孟辰還盼著她說些什么,石薇卻只是凝視著桌上一杯冒著熱氣的濃茶,一語不發(fā)。
孟辰想著要說些話來彌補,可他何曾討好過人煩躁的嘖了一聲,又隨手抓來一對珊瑚蝴蝶形耳環(huán),傾過身要替石薇戴上。
石薇微微側身避過,低語道“殿下莫要破費,石薇擔當不起。”
孟辰瞪目道“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本皇子的面子”
石薇面無表情地說“為了面子殿下更不必如此,想必殿下將來會迎娶一個家世名聲清白無瑕的正妃,石薇身為妾室,不應蓋過主母風頭,樸素正好。”
孟辰呆住,竟找不到話辯駁,索性惡聲惡氣道“你不必擔心,本皇子將來會送皇子妃更好的東西還不至于讓她忌恨你”
張安在心中扶額,自家主子哄姑娘的功夫實在太糟啦
石薇仍然不為所動,繼續(xù)反駁“依大楚律例,皇子妾室,嫁妝不算,過府后得夫主與大婦賞賜,仍是皇子府中財產,視為貢禁品類,將來若被休棄或死亡,沒有夫主與大婦的允許,賞賜不得帶離或遺贈子嗣。殿下如今這么做,可知這些會算做我的嫁妝,會算做我的私產”
張安跟蘭珠聽罷都忍不住目瞪口呆,還、還有這個律例的嗎
石薇向來不喜做事沒有準備,自知要嫁進皇室,這幾日便研讀大楚宮禁律例,讓自己對將來行止有所依恃。
孟辰一口氣聽完有些發(fā)暈,這什么跟什么不禁怒道“你不用管什么私產,本皇子想送人東西,就沒想著什么死了還要討回來,忒沒品了”
石薇又后退了些,直視著孟辰,毫無懼意,緩緩開口“我還沒嫁給您,依律本就不該私下見面,遑論私相授受,殿下想送,石薇卻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