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大掌柜就一個人,小的就帶著他一起過來了。”
欒家掌柜仔仔細(xì)細(xì)的介紹了尚大掌柜。
欒家掌柜說話時,安孝銳和石南都在打量尚大掌柜,尚大掌柜卻只盯著安孝銳看。
“這位就是安將軍吧,不愧是將門之后。”
欒家掌柜話音剛落,尚大掌柜就沖著安孝銳長揖下去。
“大掌柜夸獎了。”安孝銳微微欠身,“大掌柜要見王爺”
“是,受人之托,要面見王爺稟告。”尚大掌柜再次恭敬長揖。
“你帶他去見王爺。”安孝銳看向石南道。
石南點頭,下了馬,示意尚大掌柜跟他走。
安孝銳也下了馬,揚聲傳了令下去,就地歇息,吃點東西再走。
拐了個彎,尚大掌柜就有點兒不怎么掩飾的一邊走,一邊仔細(xì)看。
石南瞄著他,不動聲色的在尚大掌柜里面落后半步。
這個尚大掌柜要是有什么異動,他就一腳把他踹到這懸崖下面去。
離謝澤和李苒十來步,尚大掌柜站住,沒看謝澤,只直直看著李苒,片刻,直身跪下,竟伏在地上,失聲哭出來。
“大約是前朝舊人。”謝澤低頭,和李苒低低說了句。
李苒嗯了一聲,示意石南扶尚大掌柜起來。
“姑娘這氣勢,極似先安皇后。”
尚大掌柜站起來,一臉淚的看著李苒,頭一句話在謝澤和李苒意料之內(nèi),又在意料之外。
“桑枝,拿個馬扎來,請老人家坐。”謝澤吩咐道。
“不敢當(dāng),小人原姓夏,現(xiàn)改姓尚。”尚大掌柜對著李苒,垂手欠身,極是恭敬。
“這一路趕過來,必定辛苦了,坐下說話吧。”李苒示意尚大掌柜。
“謝姑娘賜坐。”尚大掌柜看著李苒坐下了,才坐到馬扎上,雙手按在雙膝上,十分恭謹(jǐn)。
“小的是先安皇后的陪嫁,小人曾祖,祖父,父兄,都是安家的捉生將,小的跟著先安皇后陪嫁進(jìn)宮前,一直跟在父兄身邊習(xí)學(xué)。
安家人丁盡折那一年,先安皇后吩咐小的帶些人,到蜀中做些準(zhǔn)備。
小的一直以為先安皇后和先皇是要入蜀的,沒想到”
尚大掌柜喉嚨哽住。
“聽到信兒之后,小的就從蜀中趕往京城,到宮里看過,也去皇陵看過,回來之后,原想著,終老蜀中,后來聽說姑娘的信兒,又聽到姑娘要入蜀,小的思量再三,要是先安皇后,會怎么想,怎么做。
小的想了一夜,就從綿陽城,啟程來迎姑娘。”
“你到京城時,是幾月份”李苒問了句。
“三月底。小的到京城時,公主已經(jīng)不知所蹤。
當(dāng)時城外的情形,王爺應(yīng)該知道,煉獄一般,小的以為公主必定生機(jī)渺茫,找了半年多,就沒再找下去,啟程回到了蜀中。”
尚大掌柜極其敏銳,直接回答了李苒問話之后的問題。
“三月底”謝澤算著行程,“從綿陽趕過去的”
“從成都府,信兒得到的晚,一路上,小的幾乎沒停歇過,可趕到京城,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尚大掌柜神情黯然。
“當(dāng)初和你一起入蜀的有多少人現(xiàn)在還有多少都在蜀中嗎”謝澤問道。
“當(dāng)初,連小的在內(nèi),總計四十七人,蜀中一直還算太平,入蜀之后,又再沒有接到先安皇后的信兒,也就是病老了幾個,如今連小的在內(nèi),還有三十九人。”
尚大掌柜說著,從懷里摸出張折成細(xì)細(xì)的折子,以及一塊小巧玲瓏的帶玉皮白玉小章,捧給李苒。
李苒接過,先看小章,斑駁的玉皮雕成一枝藤蔓,小章底部刻著幾個極細(xì)巧的篆字,她不認(rèn)識。李苒再翻開折子看了一遍,連小章帶折子,遞給謝澤。
謝澤先看小章底部,一眼掃過,抬頭看向尚大掌柜,“這是先安皇后的小印”
“是,是先皇還是皇子時,初學(xué)治印,刻了送給先安皇后的,先安皇后一直用作私印。”
謝澤又仔細(xì)看了一遍,將印遞給李苒,掃了眼折子,看向尚大掌柜道
“姑娘不是先安皇后。”
“先皇極敬重先安皇后,先皇那份詔書,必定先是先安皇后的意思。
先安皇后希望天下早些太平。”
尚大掌柜從謝澤看向李苒,喉嚨微哽,“姑娘真像先安皇后,這份氣度,跟先安皇后當(dāng)姑娘時,一個樣兒。”
“劍門關(guān)統(tǒng)領(lǐng)韓柱石,大掌柜知道嗎”謝澤直入正題。
“為人猶疑,想鉆營卻又舍不得臉面,有幾分才干,但過于惜命。他身邊有位荀先生,頗有幾分見識,不過為人過于謹(jǐn)慎。”
尚大掌柜答的干脆明白。
謝澤眉梢微挑,露出笑意,沖尚大掌柜微微欠身,“怪不得先安皇后讓大掌柜到蜀中主持大局。
荀先生曾到漢中,大約想決開棉縣那片湖,稍的不順,立刻棄之而返,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jìn)劍門關(guān)了。”
“鮑二爺和那兩位公子相談甚歡。”尚大掌柜看了眼不遠(yuǎn)處拍著李清寧的肩膀,笑的前仰后合的鮑二爺。
“一位是河間郡王霍帥幼子霍文燦,另一位,是王妃的兄長,李家三爺李清寧。
到漢中城時,他們兩人去鮑府述了述舊,京城和蜀地,舊交舊親,蛛網(wǎng)一般。
鮑二求了我,允他一起前往成都城。”
尚大掌柜凝神聽了,笑道
“鮑二爺?shù)男珠L鮑大爺在丞相府做書辦,雖然職位不高,卻很得簡相信任。
鮑家兄妹三人,情份極深,王爺該把鮑二爺隨行的事,讓韓柱石知道。”
“嗯。”謝澤應(yīng)了,招手叫過石南,低低吩咐了下去。
“大掌柜之后有什么打算”謝澤看了眼李苒,問道。
尚大掌柜看著李苒,欠身道“聽王妃吩咐。”
李苒看向謝澤,謝澤沉吟片刻道“要是合適,大掌柜就隨我們往成都城,怎么樣”
見李苒點頭,尚大掌柜欠身應(yīng)是。
看著石南引著尚大掌柜,往后面介紹過去,李苒和謝澤低低道“你這是,示威么”
“嗯,蜀中官吏,像韓柱石這樣的,肯定不只韓柱石一個。
像祁伊那樣,只想著自己的一腔抱負(fù),不惜自己性命更不惜別人的性命,想要建功立業(yè),一展所學(xué)的,必定也不少。
讓他們知道,先安皇后曾經(jīng)布局蜀中,如今這些人,已經(jīng)聚回到你身邊,讓他們有所顧忌。
對于咱們,他們在暗處,可對于最初先安皇后的布下的人手,他們就是明處了。
虛虛實實。”
“先安皇后要是在天有靈,不知道”李苒垂下眼皮,后面的話,沒能說出來。
不知道看到她這樣西貝貨承受來自她的恩惠,是何種心情。
“尚大掌柜有句話說得極是,先安皇后希望天下早日太平。
傳承二字,血脈其次,意念為上。
這趟回去,我陪你去一趟榮安城。”
謝澤握住李苒的手,聲音低低道。
“嗯。”李苒深吸了口氣。
有他在,她覺得她可以承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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