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怎么可能跳河自殺呢絕對是在游泳時被某個好事者從河里強行抓上來的。
我認識太宰治抱著的這只鴨子,它是中原中也的寵物鴨,通體雪白,只有頸部有一圈橘色的羽毛。太宰治給它取名叫chu鴨,我不知道為什么鴨子的名字要叫得這么洋氣。
“chu鴨,這里也有一個想自殺的呢。”
太宰治這話是對鴨子說的,目光卻落在了陀思面前放滿辣椒醬的碗里,“干脆組隊殉情吧。”
“太宰君,好巧啊。”
作為已婚人士,被丈夫的同事目擊和其他男人在深夜的餐館吃面,我多少有些尷尬。
又幸好不是在酒吧。
“清溪醬,我忘記帶錢了,能不能請我吃碗拉面等我拿到下個月薪水,再請你啊。”
這句話我聽好幾遍了,下個月是永遠不會到的。
不過拉面便宜,他和我又是舊識。我從錢包里數(shù)出零錢,替他點了一碗豚骨拉面。
陀思陰沉的視線仍然停留在太宰手上裝鴨子的帽子上,太宰微微一笑,松開了手,得到解脫的chu鴨從帽子里飛了出來,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隔壁桌上。
然后他揮了揮手,將帽子扔在了地上。
“幾個月不見,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好。”
我問他們“你們倆認識”
也是。如果不認識,太宰不可能拿到陀思的帽子。
“認識很久了。”陀思俯身撿起帽子,放在桌邊,“我和他曾經(jīng)被澀谷君邀請去合伙創(chuàng)業(yè)。”
“但看起來你們的關(guān)系不好。”如果關(guān)系好,太宰也不可能拿他的帽子裝鴨子。
“因為公司破產(chǎn)了。”
拉面送來了,太宰接過面碗說,“這個沒良心的家伙卷款跑了,我獨自面對巨額債務(wù),所以到現(xiàn)在我都沒辦法實現(xiàn)財務(wù)自由。”
太宰的話我深信不疑,這完全符合陀思的黑泥性格。
陀思為了他的理想而斂財,也坑了不少人,我總算知道太宰為什么有著正經(jīng)工作卻到處賒賬了。
錢肯定都拿去還債了。
“你欠太宰君的錢,準備什么時候還”我找到了一個能和陀思岔開過往的話題。
陀思眉頭微蹙“公司破產(chǎn)是澀澤君造成的,我只是提前脫離出來了。況且我現(xiàn)在比太宰君過得更辛苦,連這碗拉面都是源醬你請客的,不是嗎”
“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太宰抽出筷子,笑瞇瞇地看著他,“既然今天都是清溪醬請客,那我們可不能辜負她的心意,要把拉面全部吃完吶。”
一整碗放了辣椒醬的拉面,按照陀思現(xiàn)在的身體,全吃下去肯定陷入昏迷。
“不過你敢放這么多辣椒,不愧是戰(zhàn)斗民族,真厲害呢。”太宰嘖嘖道,“我開始吃了。”
我知道陀思是為了在我面前裝可憐才故意這么做的,但我又不好和太宰解釋。
“清溪醬。”太宰吃了幾口,突然抬頭看我,“還沒有問你,為什么這么晚外出呢”
“為了買牛奶和酸奶。”
還真是這個原因。
“是嗎”太宰聳了聳肩膀,“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還是和以前一樣一樣的理由。
關(guān)于太宰,其實連我的丈夫江戶川亂步都不知道,我和他已經(jīng)認識十五年了。
比起陀思,他更早就知道了我的異能。
我的異能并不是天生的。
九歲之前,我沒有異能,也沒有個性,命中注定的平凡。
那時候我的理想是漂漂亮亮地長大,然后成為幸村精市的新娘。
可后來在一次意外事件中,我獲得了奇怪的異能。這種異能具有極強的破壞力,摸到的東西都會瞬間消失,而且我根本無法控制。
為了防止我被政府發(fā)現(xiàn),津先生將我?guī)チ撕_叺囊粭澐孔樱O(shè)下了異能結(jié)界。
在這里,我見不到父母,也見不到同伴,房子沒通電,我連動畫片都看不了。
因為津的異能對我產(chǎn)生了某種制衡,我看到的天空是灰色的,大海是灰色的,連沙灘和夕陽都是灰色的。
萬事萬物都成了一種顏色,就很沒意思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在一個傍晚,津從外面抱來了一個熟睡中的男孩。
那天我站在海灘上,眺望著灰色的夕陽。
那個男孩年紀比我小,醒來了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冷靜地看著我。
津叫我摸摸男孩的手。
我伸出手,猶豫了半天,才碰上他冰冷的手指。
那一刻,我抬起視線,對上他鳶色的眼睛。
我竟然看到了灰色以外的顏色。
然后是沙灘,海面,他身后燦爛的霞光。
多種多樣的橘色、紅色,我搜腸刮肚都形容不出那么多顏色。
蒙在我眼中的灰色似乎在一瞬間被揭去了。
“你會魔法嗎”我問他。
他并不理我,看向津“我可以回去了嗎”
津搖頭“你就留在這里。”然后又對我說,“以后不要跟我抱怨沒有同伴,他叫太宰治,以后就是你的同伴。”
津?qū)ξ液軆矗瑢μ赘鼉础?
我以為我和太宰能找到共同語言但實際上做朋友并不容易。
太宰基本上不理我,坐在窗邊低頭玩一根逗貓棒。
那根逗貓棒是他來時,放在他的毯子里一帶來的,我試圖從這里找話題“治醬,你在哪個學校上學你養(yǎng)貓了嗎”
他一動不動,像是沒聽到。
我又問“你爸媽對你很好吧,允許你養(yǎng)貓,我媽就不允許我養(yǎng)貓,她說養(yǎng)我已經(jīng)夠麻煩的了。”
他唇角似乎勾起了一點笑意,但看著又不像是在笑。
我認識的同伴里,幸村是最溫和的,真田雖然不愛笑,但談起網(wǎng)球就滔滔不絕,還有爸爸同事的兒子爆豪,雖然脾氣很差,但也不會不理人。
太宰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小孩,但也能理解,畢竟是被津抓來的,肯定沒經(jīng)過他家長的允許。
津告訴我,只要覺得頭疼,就在他身上碰一下。
碰一下,就不疼了。
“你的貓一定是橘貓。”
太宰終于理我了“你真吵。”
我盯著他手里的逗貓棒,歪著頭想了一下“喵”
他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我學得更歡了。
“別叫了,一點都不像,貓不是這樣叫的。”
這是他跟我說的第二句話,字數(shù)很多,讓我很高興。
我在這里等了很久才等到了一個同伴,雖然不是我的理想型,但好歹是人。
但這個人同樣寂寞,他一點也不想留下。他太弱了,細瘦的腿被津輕輕一折就碎了。
碎了之后又會被治好,然后像座敷童子一樣坐在飄窗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在墻上畫正字。
因為沒有手表,每過一天,我都會在這里畫下一橫,用來記數(shù)。
白天沒有其他娛樂方式,除了看海,就只有看書。
海看多了也膩,我和太宰各看各的書。
我沉迷于看各類算命書籍,照著手相圖算我自己能活到多少歲,有時候也算別的,但每本書算出來的結(jié)果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