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桂嬤嬤一發(fā)話,太監(jiān)們又去扯秦雪衣,秦雪衣非但不讓,還一腳踩住了那落在地上的棍杖,堅持道“若不先打我,我于心難安,只是三十棍的事情,她們受得,我怎么受不得”
太監(jiān)們哪里敢打她上次把這位郡主折騰病了的那一撥人,現(xiàn)如今還在舍房里躺著起不來呢,長公主殿下的意思誰也摸不準,這事兒簡直是豆腐落在灰里,吹也不是,拍也不是,左右為難。
秦雪衣不讓,太監(jiān)們也不敢動手,一時間兩方僵持不下,正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砹艘粋€溫和的聲音,疑惑道“桂嬤嬤”
這一聲便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來人正是林白鹿,他看著滿院子跪著的宮婢們,又看了看正踩著棍杖的秦雪衣,問道“這是在做什么”
沒等桂嬤嬤開口,秦雪衣便抓住機會先一步道“林侍衛(wèi),這位桂嬤嬤要罰院子里的人,我讓她將我一并罰了,她卻不肯,你是殿下身邊的人,看此事該如何處理我都聽你的,絕無二話。”
她說得格外真摯,眼里也透出十足的信賴之色,林白鹿有些訝異,立即道“郡主言重了。”
他猶豫了一下,才問桂嬤嬤道“嬤嬤,這里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何要罰這些宮人們”
桂嬤嬤壓不住秦雪衣,這會兒臉色不太好,冷冷道“此事與林侍衛(wèi)無關。”
秦雪衣立刻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聽到杖責三十,林白鹿也略有震驚,勸道“嬤嬤,她們罪不至此,宮中規(guī)矩,亦沒有如此重的,今日若罰了,日后若有人犯事比她們還厲害的,又當如何處置”
桂嬤嬤臉色難看,她今天就是想要給秦雪衣一個下馬威的,沒想到竟拿不住她,頓覺顏面掃地,見林白鹿為秦雪衣說話,更是不悅,道“林侍衛(wèi),要如何罰,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你說了也不作數(shù)。”
林白鹿皺起眉,點點頭,道“嬤嬤說得有理,既然如此,我便只能去請示殿下了,宿寒宮里,殿下的話應該作數(shù)。”
秦雪衣眼睛一轉,連聲附和道“對對,不如去請示殿下。”
桂嬤嬤表情一僵,這種事情怎么能鬧到燕明卿面前去正如林白鹿所說,杖責三十確實是過了,片刻后,她終于軟了口氣,勉強道“殿下也忙,怎能拿這種小事情去煩擾她林侍衛(wèi)既是要求情,那就饒她們這一回。”
她說著,又罰了那些宮婢做三日苦力活計,恨恨地看了秦雪衣一眼,這才離開了,秦雪衣松了一口氣,對林白鹿笑道“多謝林侍衛(wèi)。”
林白鹿溫和道“郡主客氣了。”
秦雪衣又道“林侍衛(wèi)來是有事”
林白鹿搖了搖頭,道“我只是路過罷了。”
他來時路上見了有太監(jiān)取了庭杖,往這邊的院子走,便多了一個心眼,順路跟了過來,幸好來得及時,否則今日還不知要如何收場。
桂嬤嬤在宿寒宮里,也是一位說一不二的人物,若不是他抬出殿下來,恐怕對方不會如此輕易罷休。
等林白鹿離開之后,秦雪衣才轉身將跪在地上的綠玉扶起來,道“你沒有事吧那個桂嬤嬤好大的脾氣。”
綠玉苦笑道“她是殿下的乳娘,在宿寒宮里,除了殿下之外,就只有她最大了,今日之事,奴婢多謝郡主。”
她說著就要拜下去,秦雪衣連忙將她扶住,道“這有什么值得謝的,如果真叫你們挨了打,就是我的錯了。”
她認真地道“所以即便是今日林侍衛(wèi)不來,我也不會讓你們被打的。”
綠玉聽了,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其他的宮婢們也都紛紛圍過來,向秦雪衣道謝。
秦雪衣笑瞇瞇地擺手,看了看那院門口的位置,見沒有人,才眨眨眼,小聲對眾人道“秋千放在這里,你們若是還想玩,等晚上沒有人了再來,想必那桂嬤嬤也不會知道的。”
她倒是心大得很,眾宮婢們既覺得無奈,又覺得好笑,悄聲答應下來,各自散去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秦雪衣正在與綠玉說話,忽見有幾個人進了院子,皆是面孔陌生的宮婢,從前沒見過的。
綠玉見了,立即垂下頭去,過去俯身行禮“幾位姑姑怎么來了”
打頭那個宮婢沒理她,只是掃了秦雪衣一眼,語氣輕慢道“我是奉了桂嬤嬤的吩咐過來的,這院子住不得人了,還請長樂郡主移駕去別的地方住。”
綠玉愣了一下,道“為何住不得了”
那宮婢瞟著她,不耐道“宮殿每年都要修繕打理,你不知道”
綠玉欲言又止,那宮婢卻懶得與她廢話,徑自吩咐身后的太監(jiān)與宮婢去收拾殿內的物什和擺設,搬的搬,抬的抬,不多時就把這座院子給搬空了,連張床榻都沒給剩下。
這顯然是沒法住了,綠玉只能去問那宮婢,好聲好氣道“姑姑,這里既然要修繕打理,那郡主要去哪里住”
宮婢頭也不回地答道“新晴院隔壁那邊不是還空著一個院子嘛嬤嬤說了,讓長樂郡主搬去那里。”
聽了這話,綠玉就領著秦雪衣找了過去,越走越偏僻,等終于到了地方,她頓時傻了眼,震驚道“這怎么能住人”
說這是個院子都算抬舉了,巴掌大的地方,只有一間屋子,旁邊兩間耳房,綠色的藤蔓爬了滿墻,一直蔓延到屋頂上去了,青苔滿地,墻角還生著幾叢干枯的荒草,頗是凄涼。
這也就罷了,屋子里只有一張竹榻,上面草草卷著一個鋪蓋,用手一抹,盡是厚厚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