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當真有一種人,他從容疏淡站在那里,即使一言不發(fā),也能令人見之忘俗。
在衡玉打量陸欽時,陸欽從走出船艙起,視線就一直落在衡玉身上。
船早早停靠,在此之前陸欽卻一直沒急著走出船艙。他坐在船艙里品茶茗香,聽著外面碼頭那些人上演一出又一出的鬧劇。等陸欽終于打算出去時,他聽到了一個孩子用那稚嫩的童音在嘲諷他人。
出去的打算再次擱置下來,陸欽從容坐回蒲團上,靜靜等著接下來的事情發(fā)展。直到衡玉道出身份,他方才緩緩推開船艙門。
衡玉出聲道:“未見先生時,一直不知先生是何等風姿。”
陸欽不由笑問:“那如今見了我,以為如何?可是讓世女失望了?”
衡玉仰著臉,神色嚴肅,一本正經。
“耳聞先生當年蟾宮折桂,意氣風發(fā)。竟不知時光輾轉,先生風姿更盛當年。”
“看到先生站在那里,就覺得讓人心向往之。”
“君子以溫良恭儉讓處世,我祖父曾言,先生乃仁人君子,今日一見,方知何謂孔圣之風。”
系統(tǒng)在她腦海里鼓勵,【對,就是這樣,夸起來夸起來】
衡玉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虎口,“前段時日,我家中婢女收拾庫房,發(fā)現(xiàn)舉世難尋的古琴焦尾,還發(fā)現(xiàn)了不少在前朝就失傳的古籍字畫,原本我還在考慮要如何處理這些東西,現(xiàn)在一看到大人,我就覺得這些東西理應擺在大人的書房里。”
系統(tǒng)繼續(xù)鼓勵,【對,禮物送起來】
衡玉這短短幾句話,成功讓整個碼頭寂靜無聲。
要說什么呢?他們這些來湊熱鬧的人,十有□□都是帶著一些小算盤過來的。結果先是被衡玉戳穿他們心中所想,現(xiàn)在衡玉的表現(xiàn)直接把全場人都碾壓掉,他們還有什么好想的。
總覺得這時候出聲說話,就是在丟人現(xiàn)眼,把自己的臉扔出來被人踩。
就連還站在甲板,衣袍被風吹得微微鼓起的陸欽,聽到這一番話都愣了愣。
怎么說呢,再動聽的好話陸欽都聽過。
他為閣老時,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趕著巴結他。
但那些人嘴里說著恭維的話,眼睛卻只看得見權勢。
可碼頭上俏生生站立的這個女童,目光真誠坦率。陸欽能感受出來,她皆是出自本心之言。
陸欽回神,笑著搖頭,“世女說笑了。”
他被老仆唐宣扶著下船,還沒等陸欽想找人來把船艙里的行李都搬回去,衡玉已經一抬手,示意那幾個侍衛(wèi)上船搬行李,然后她快步走到陸欽面前,再次向陸欽行了一禮。
“我扶大人吧。”
陸欽目光和煦,“不勞煩世女了。”
衡玉沒再出聲,默默跟在陸欽身側。
當陸欽路過甘城學諭面前時,他輕輕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至于那一副富貴打扮的陸鳴和那一身錦袍的陸家麒麟兒,陸欽沒有看過他們一眼。
陸欽往人群外走,眾人下意識給他讓開路。
等陸欽快走到馬車前,衡玉方才再次出聲,“大人,您的府邸距離碼頭有一定距離,大人早已舟車勞頓,不若先坐我的馬車回府,遲些時候,我家中侍衛(wèi)會將大人的行李全部送去大人府邸。”
陸欽腳步微頓,看向衡玉,沒有婉拒,“那就麻煩世女了。”
“能見上大人一面,幫上大人一些忙,方才不枉我親自來此。”衡玉道,“大人請上馬車。”
說完之后,她安安靜靜站在馬車邊,束手而立。
陸欽那雙通透明凈的眼睛,已經將她的算盤瞧得一清二楚。
卻還是如了她的意,笑著問:“這輛馬車是世女出行的馬車,我若坐上去,世女就暫時無法打道回府。不若麻煩世女跟著我去一趟陸府?”
衡玉抿唇,嘴角泛起幾分笑意,“那就叨嘮大人了。”
陸欽先上馬車,微微卷起袖子,動作輕柔扶著衡玉上了馬車。等他們兩人坐定,車夫就駕駛著馬車揚長而去。
陸鳴在原地呆愣片刻,臉色有些難看。
他身邊的麒麟兒陸鶴,是他最小的孫子,陸鳴這次過來是抱著很大期望的,豈料陸欽連看都沒看過他一眼。
陸鳴努力平復心情,扭頭去問甘城學諭:“大人可知道鎮(zhèn)國公世女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甘城學諭道:“聽聞鎮(zhèn)國公正在為世女挑選老師,想來世女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有拜陸閣老為師之意。”
“這——”
陸欽可是灰溜溜致仕的,那鎮(zhèn)國公世女身份尊貴,為什么要上趕著拜陸欽為師!
聽聽她剛才在碼頭夸陸欽那些話,真是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