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醫(yī)院人多,每個項(xiàng)目前都排著長長的隊(duì),夏修音心疼小孩,每次只做兩三個,便哄著她到別處玩。這樣,夏瑜的必檢項(xiàng)目前前后后花了兩周做完。
七月末,日頭毒辣得燒人,夏修音坐在車?yán)锓礄z查結(jié)果,拍了照之后全部發(fā)給了李醫(yī)生。
夏瑜乖乖地幫姐姐抻著紙,“咔擦”一下,她就立即換一張。
夏修音不避著她,任她在密密麻麻的報(bào)告上努力辨認(rèn)。
“你看。”夏修音指了指隨片子一同取出的診斷報(bào)告。
夏瑜歪了歪腦袋,入目先是修剪干凈的瑩潤指尖,之后才注意到姐姐指前的字。
在一大段分析前,光禿禿卻異常有說服力的兩個字。
“正常。”她小聲讀著,旋即抬頭看夏修音。
“這下”夏修音的語調(diào)微微撩起,有著細(xì)不可察的揶揄,她用手指抹了抹夏瑜的頰側(cè),“阿瑜放心了”
低低的幾聲笑。
夏瑜把手里的報(bào)告單慢慢往上遮,遮住有些干燥的小口,遮住挺翹的鼻子和一分分紅潤起來的兩頰,用一雙泛著濕意的眸子專注地和夏修音對視。
原來姐姐都知道。
夏瑜性子又軟又悶,每次檢查都提心吊膽著,還在夏修音面前拼命假裝鎮(zhèn)靜。
陳嬸幾次暗示夏修音,夏修音總是不輕不淡地把話頭岔開。
她只是想看看,面前這個小姑娘到底多能忍。
“告訴我,你在怕什么”夏修音把小孩拉到自己面前,隔著薄薄的報(bào)告單,抵著她的額頭。
微微勾著的眼睛,褐色的瞳染著淺淺的笑意,夏瑜小小地深呼吸。
“嗯”她閑情逸致地逗弄面前的小家伙。
“姐姐”夏瑜期期艾艾地喚她,是討?zhàn)埖囊馑肌?
“是怕結(jié)果不好還是”夏修音讓她靠在自己懷里,“怕結(jié)果不好,我不要你”
夏瑜的眼睛迅速漫上水汽。
“姐姐”
夏修音鼻尖蹭蹭她“姐姐喜歡你,不會不要你。”
“我說過我會一直養(yǎng)你。”
她說話算話。
但是,夏瑜也要知道這其中的代價(jià)。
“姐姐。”夏瑜緊緊攥著夏修音的袖口,她的神情極為認(rèn)真。
她很慢地動著唇舌,好讓姐姐把她的每個字都聽清。
“我永遠(yuǎn)和姐姐在一起。”
就算就算夏修音最后不要她,就算姐姐像曾經(jīng)的那些人一樣趕她走。
那天的晚些時候,夏修音牽著夏瑜尋了海洋世界去玩。來自水體的清涼沁著肌膚,平緩暑氣。
經(jīng)過海底隧道時,菱形的鰩魚輕扇著胸鰭從頭頂平滑地游過,巨大的陰影帶來潮水的氣息和深邃的窒悶感。
艷麗的海洋魚群浩浩蕩蕩地聚集四散,兩三尾小型鯊魚不時沖撞著。在不遠(yuǎn)處,穿著連體泳衣的工作人員翻了個身。
夏瑜的兩只小手都按在玻璃幕墻上,她仰起頭,嘴巴驚嘆地微張。
變幻的燈光經(jīng)由澄澈的水體,折射成絢爛的光線,被吸納入干凈的眼瞳,浩瀚壯麗的海底景觀映在她的眼底。
“姐姐,你看”夏瑜驀地轉(zhuǎn)頭瞧向夏修音,純凈稚嫩的笑容舒展開,夏修音在那雙眼瞳里看見了站在世界中央的自己。
她比世界璀璨。
“阿瑜,奶油夾心都去干凈了嗎”夏修音用小秤稱完細(xì)砂糖,看了眼配料表。
夏瑜正在用木簽剃奧利奧,聽見姐姐問話,她加快了速度,將玻璃小碗朝夏修音推了推。
“姐姐,這樣夠嗎”
刮得光潔溜溜的餅干,夏修音稱了稱,“嗯,夠了。”
夏瑜的本日學(xué)習(xí)任務(wù)提前完成,外面的熱氣又蒸人,夏修音同夏瑜一起窩在別墅里制作晚飯后的甜品。
“酸奶凍芝士蛋糕”
陳嬸被她們擠出廚房,勒令在客廳看電視休息。陳嬸卻閑不住,剛剛下了儲藏室?guī)退齻兡锰乩誓肪啤?
夏修音經(jīng)驗(yàn)不足,所以沒有勉強(qiáng)自己使用烤箱烘培,笨拙地研究最為簡單的一些。
“阿瑜,把蛋糕模放進(jìn)冰箱,冷藏一段時間我們才會用到。”
“嗯”夏瑜小心翼翼著。
檸檬汁、朗姆酒調(diào)了奶酪糊,加了吉利丁片和淡奶油,最終倒入蛋糕模,冰箱中定型。
夏修音把夏瑜眼側(cè)的奶油抹掉,和她拍掌,難掩愉悅“大功告成。”
陳嬸一直小心照看著,見此也松口氣。
夏瑜用手指擦了擦夏修音鼻尖上的奶油,戴著帽子的姐姐臉小小的,圍著寬大的圍裙顯出幾分孩子氣。
被輕輕地觸碰了。
夏修音先是有些詫異,而后眼尾勾了勾。
她站直身,看見窗外尚未停穩(wěn)的私家車。
“有客人來了。”夏修音把自己的圍裙解下,然后是夏瑜身上的。
沒等她們走過隔斷,一聲嬌俏熱烈的“姨姨”入了耳。
“姨姨,我來了”短袖熱褲的女孩在玄關(guān)把涼鞋蹭得到處都是,進(jìn)了客廳竄來竄去,最后繞著黑白條的隔斷,找到夏修音。
“姨姨,你怎么不來門口接我”雪白漂亮的女孩掐著腰,鼓起腮幫子。
夏修音松開夏瑜,走到女孩面前“妙妙,誰帶你來的”
夏瑜愣怔地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
“我自己來的”岑澳滿不在乎地嚷嚷,她好奇地盯著夏瑜,湊到她面前。
“咦,這是哪里來的小朋友”
夏瑜沒有和別的同齡人相處過,捏著自己的手指,無措地站在原地不敢動,任那個毛茸茸的腦袋幾乎貼上她的臉。
岑澳比夏瑜高出小半個頭,單眼皮,眼睛大,這樣直直地盯著,顯得盛氣凌人。
“妙妙,這是姨姨的妹妹。”夏修音稍稍擋了擋,岑澳自來熟,但夏瑜內(nèi)斂,會被她嚇到。
“阿瑜,她的名字是岑澳,等會我寫給你。”她蹲在夏瑜面前,“你可以喊她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