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從不公正。”閉眼的俊秀僧人微微偏頭,聲音又輕又慢“佛禮只認玲瓏球,不認人。”
王景被這直白的話噎了會。她還想再說什么,可是見周圍武僧都站了起來,只得含恨忍恥退了出去,又忍不住回頭深深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將茶蓋輕移到邊上,低頭抿了口清茶,覺得這安定寺廟的茶水別樣清香。
在王景退出去后,黛玉才起身走到僧人面前,接過屬于自己的禮盒。
除了那個禮盒外,還得到了另一個錦繡的小盒子。
“這是首位另有的。”年輕的僧人面上是一派的溫和。
黛玉向他行了個佛禮,也隨寶玉一同走了。
僧人偏偏頭,聽著腳步聲的遠去,這才緩緩起身。
也是黛玉初次上京,對安定寺的不熟悉。這功善閣平時哪來的武僧,更別論那俊秀僧人身上的蒼青色長袍。在安定寺,只有極少數(shù)的內(nèi)門,才能上身得的。
小沙彌憧憬地望著閉目的僧人,語氣里俱是仰慕地小心開口“師叔祖可要我引路”
背后的武僧面色一下子嚴肅起來。本來分發(fā)佛禮是普通僧人的日常,可今天不知道為何,師叔祖親自前來主持。
師叔祖被看作下一任的主持,以心為目,哪里需要這種幫助。
小沙彌察言觀色,立刻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只是個外門的端茶使喚,今天第一次如此近地見到師叔祖,慌不擇言,一時間面色都蒼白了瞬。
而年輕的僧人微微笑了起來。他眼睛沒有張開,卻精準地輕拍了下小沙彌的額頭,柔聲道“心懷善念,很好。從此可入內(nèi)門。”
小沙彌呆愣愣地立在原地,看著師叔輕松地走遠了,迎上周圍羨慕嫉妒的目光,只感覺額上溫?zé)岬拇媪簦€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承運。
靈秀慢慢走在回院的路上。一路遇到僧人都會沖他仰慕地行禮,然后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雖然靈秀眼睛一直都是閉著,卻能在對方行禮時點點頭,不出意外就會感到對方更熾熱的激動。
人心啊。
靈秀面上浮現(xiàn)著慈悲的微笑,他年紀輕輕,卻是這寺廟中備受尊敬的大師,就是因為他能輕易摸透人心。
等到他踏入自己院子的時候,側(cè)耳聽了下,腳步都頓了一瞬。
再也維持不住面上普度眾生的笑,靈秀嘆了口氣,這才走進去,憑著聲音精準的往前一拍,“怎么,貴妃又陷害王爺了”
北靜王大馬金刀地靠在背椅上,璀璨的朝服隨意掛在一邊。他手上正把玩著一個紅色玲瓏球,聞言只是嗤笑了一聲,輕松偏頭,漫不經(jīng)心彎起嘴角“就憑她”
靈秀不出意外地拍了個空。他不用睜眼,都能想象得出那俊朗面上的不屑張揚。
而后他就聽水溶別扭地咳了下,難得期待問了一句“東西送出去沒 ”
靈秀比劃了個完成的手勢。他側(cè)身坐下,忍不住嘖嘖出聲“那可是今上親賜的鹡鸰香念珠。唯一一個開了光的,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就這樣隨意送出去了。”
“什么隨意送出去,那本就是給玉兒配得。”水溶輕笑了一聲。
他攤開一只手攬在靠椅上,微微仰頭舒展著身形,薄衫勾勒出流暢的肌理,腰腹部的線條順通。
北靜王語調(diào)是低沉的沙啞,他輕輕拂過玲瓏球上的林字,目光低垂中帶上了懷念“我親手泡了好久的天蓮。她身子骨弱,需要好好養(yǎng)著才是。”
靈秀哆嗦了下身子,嘴里不留情嘲笑道“真該讓手下人看看你這副樣子他們怕是要找人辟邪。”
水溶沒理他,微微闔了下眼,回憶了會剛剛的“初見”,俊朗的眉目又稍稍皺起,“時間不太對。”
“元一。”水溶食指在桌面上扣了兩下,丟下一個指令“去揚州,看看林家。”
屋子里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一道黑色的身影,跪地頷首后又悄然退下。
靈秀只沖著水溶擠眉弄眼感嘆“龍甲的人,嘖。這下就是天破了,林府都能安然無恙。”
高高在上的北靜王,寵起一個人居然也能如此不可理喻。
水溶將玲瓏球握緊在手心,無聲地揚眉一笑。
黛玉不知道在這一個來回間,林府的事情隨著安定寺的一面,就會被妥帖的安排好。
她在回程的馬車上,打開了第一個盒子。
里面躺著一個平安符。符包里面透出一股幽幽的藥香,聞起來倒是清新怡人,讓人神情都舒張開來。
這可以寄回去給母親。黛玉心中算好了,又開啟第二個盒子。
正中是一串剔透的念珠。
念珠足足有十八顆之?dāng)?shù),每一顆都是晶瑩剔透,閃著暗紅色的光芒。對著窗一照,都能直接透過去。
這不過是黛玉第一次見到,心中就生了喜愛之情。她試探性地將這串念珠戴在右手上,發(fā)現(xiàn)它不緊不松,體型居然是剛剛好的貼切。
安定寺居然這般神奇黛玉手中緩緩摸過念珠,心中略微歡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