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盛勤暗自吃驚,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她注視著許延,見她著一聲白大褂,皮膚白皙潤澤,臉上幾乎沒有皺紋,一頭淺棕短發(fā)燙得卷卷的,十分清爽干練。
沐懷朋的大哥已經(jīng)年近古稀,她沒想到他的夫人竟然如此年輕。
趙靜蕓遲疑地看向女兒,再看許延,溫言商量“有什么話可以在這里說,不用瞞著我。”
許延看向趙靜蕓,笑容里終于泄露出些許傲慢“與你無關(guān)。”
趙靜蕓頓時明白來者不善。
她想要伸手抓住盛勤,卻撲了個空。
“沒事。”盛勤小聲安慰媽媽,“是我朋友。”
許延丟下主治醫(yī)生跟盛勤父母溝通,自己帶著盛勤轉(zhuǎn)身出門。她的辦公室在住院部旁的一棟蘇式小樓里,屋子面積不大,盛勤一進(jìn)門就聞到更為明顯的消毒水味。
里面擺設(shè)簡單整齊,甚至有些老舊,盛勤忐忑落座,忽然想起在江州跟沐懷朋在博物館里那一吻。
許延端詳著她的五官神情,倒是清雅秀麗,與那圈子里的風(fēng)氣迥然有別。只是雙眸紅腫,面露委屈,比不上自己侄女兒的自信大方。
盛勤眼觀鼻鼻觀口,只覺對桌的夫人目光如炬,另外又帶著一分醫(yī)者的冷靜敏銳。她底氣不足,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請問您”
許延笑一笑,收回目光,抿了口茶,放下保溫杯。
“有些話,當(dāng)著你媽媽的面,我不好多說,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許延沉穩(wěn)道。
盛勤早料到來者不善,此刻聽她語帶訓(xùn)誡,反而像是靴子落了地。
她不卑不亢“好的,您請講。”
許延道“你媽媽住院這件事情,聽說是老四打了招呼雖說治病重要,但是你這樣的行為很不好。”
這話說得實在,盛勤沒法反駁,雙頰蹭一下紅起來。
她抿住唇角,很誠意地道歉“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這事雖然不是她直接求得沐懷朋,但于情于理都是人家伸手拉她一把,盛勤只能把責(zé)任攬在自己身上。
“我當(dāng)時急慌了神,沒有下次了。”盛勤慢慢道,“明天檢測結(jié)果出來,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們會盡快出院的。”
“那倒不必。”許延克制矜持地微笑,“既然有病就要治病,就算要走也不急于這一時。”
頓了頓,她說“但是這件事情我希望引起你的重視。我們家或許認(rèn)識的人稍微多一些,但跟普通家庭其實并沒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我知道,沖著這些事情來的人很多,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抱著這樣的想法。”
許延語氣加重,“年輕人有這樣的想法,很不好。”
盛勤血氣上涌,滿臉通紅。她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內(nèi)心的確理虧,再看許延嘴角微沉,不怒自威,暗自揣測這樣的家庭只怕更加厭惡她的言行。
“是,我知道了。”她低眉順眼,只能再次道歉。
但許延遠(yuǎn)沒有結(jié)束的意思,凝了她片刻,又道“老四我知道,太仗義,不會拒絕人,尤其是對外面女人的這些個手段,沒個提防,吃虧上當(dāng)很難免。”
盛勤臉上的血色盡數(shù)褪去,抿著唇瓣一臉慘色。
她一忍再忍,忍不過,一開口仍是萬分克制“您誤會了,我跟跟四爺沒有關(guān)系,如果您擔(dān)心這件事情對他或者沐家產(chǎn)生負(fù)面影響,我們會盡快出院的。”
許延瞧著她,搖一搖頭,“恰恰相反,我建議你也做一個檢查。你們年輕小姑娘太開放了,更加容易感染。”
這話直白得近乎羞辱,盛勤忍無可忍,再見許延一臉眉眼傲慢,終于豁出去了,猛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嗔視她“這種話,您不妨拿去教育沐懷朋。”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許延眼看盛勤轉(zhuǎn)身出門,雙手交握在桌面上點了點,立馬給沐懷朋打了個電話,開門見山地質(zhì)問。
那邊的人本在開會,聽見許延過問這事兒不得不暫時中止會議。
沐懷朋笑道“不就是個小檢查嗎怎么驚動您呢”
“你不要給我打馬虎眼。”許延問,“我倒要問問你,這小姑娘是你什么人,犯得著你親自安排嗎”
“話不能這么說,人家爹媽千里迢迢到北京來看病,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人家求醫(yī)無門吧”他有兩分賣乖道“您不是老說醫(yī)者父母心嗎我這不是記著您的教誨嗎”
許延皮笑肉不笑,“你少給我來這套,到底為什么你比我清楚。”她冷哼一聲,“我今天去巡房了,有句話得給你提個醒。”
沐懷朋的聲音稍正“您說。”
“人家媽媽可不喜歡你。”許延不疾不徐道。
電話那邊愣住,片刻后才哂笑道“瞧您說的,跟她媽媽有什么關(guān)系。”
“聽不聽在你,”許延言語輕松,“不過沒關(guān)系,正好我也不喜歡她。”
掛了電話,沐懷朋暗自叫糟,心想這女人不知為何得罪了大嫂,轉(zhuǎn)念又奇怪大嫂怎么連這種小事都要過問。
他放心不下,直接給盛勤打電話,沒人接。
沐懷朋頓時不耐煩,心想這臭毛病怎么老是不改。
“四爺,會還開嗎”唐風(fēng)從后走近,“差不多該去機場了。”
沐懷朋抬手看表,轉(zhuǎn)身往會議室走,“你給盛勤打電話,問問她什么情況”
唐風(fēng)應(yīng)下,正要聯(lián)絡(luò)盛勤,又見這位爺轉(zhuǎn)身返回,猶豫道“算了,你別去煩她。”
唐風(fēng)一噎,默默收起手機。
盛勤走出小樓,心里又氣又急,在寒風(fēng)中吹了片刻,又釋然沒有當(dāng)著趙靜蕓說這些話,也算是給她留面子。
她徹底冷靜。
盛勤整理好了情緒,回到病房也將爹媽妥當(dāng)?shù)姆笱苓^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第二天醫(yī)生帶來了檢測報告。
所有檢測結(jié)果都呈陰性,一家三口總算放下心來。不等盛勤決定,趙靜蕓直接支使丈夫去辦理出院手續(xù)“只要權(quán)威檢測出結(jié)果就行了,剩下的我回江州再說。”
盛勤自然不肯,她知道當(dāng)媽的心思,主動說轉(zhuǎn)院再做一次檢測,但趙靜蕓去意已定,容不下她再勸。
離開北京的前一天,一家人去了趟雍和宮祈福。
尋常日子,香火依舊鼎盛。
影視行業(yè)對此深信不疑,盛勤耳濡墨染,也漸漸深受影響。兩次開機之前她都跟著老板一起來此上香祈福,但從沒有哪一次,她心里如此虔誠感恩。
趙靜蕓本來將信將疑,見盛勤要買最貴的香祈福更是不情愿,“真沒必要,心意到了就行了。”
“你的心意不好好表現(xiàn),菩薩怎么會知道呢”盛勤執(zhí)意去請香,站在偏殿前方的油箱旁點香。
趙靜蕓拗不過她,一家三口齊齊上香。
盛勤誠心誠意地祈愿媽媽身體健康,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頭,還沒站起身聽見趙靜蕓制止道“地上都是雪,你快起來。”
她動手要拉女兒,手上的高香一偏,火星隨著香灰四下飄散,落到羽絨服外套上,很快便噼里啪啦地燃起來。
盛勤驚呼一聲,就看見盛景文立刻拿手拍打,但細(xì)小的火星四處亂竄,三個人都慌了神。
突然,一捧熱水沖著趙靜蕓潑來。
一家人驚魂未定,回頭一看是旁邊的香客阿姨澆了一壺保溫杯。
火星徹底滅了,只有羽絨燒焦的糊味。
三個人連忙道謝,阿姨笑著說“我今天出門就突然想著得帶上這個袋子,原來還真跟水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