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外,肖振明把程飛飛拉到一邊。
盛勤在旁邊等著,一面回憶似乎確實聽見衛(wèi)晴叫那男人的名字,一面又后怕還好當(dāng)時沒有出言頂撞他,直到旁邊的男聲把她的注意力拉回。
肖振明壓低了聲音責(zé)罵程飛飛,顯然對她的出其不意非常冒火。
“你說我搞什么”程飛飛一反常態(tài),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好聲好氣道,“你不是一直說四爺很忙嗎,正巧今天有空,你還不幫我引薦引薦”
肖振明跟程飛飛是大學(xué)初戀,畢業(yè)之后為了攀高枝甩了程飛飛。兩人都已到中年,但保養(yǎng)得宜,肖振明身形消瘦,氣質(zhì)儒雅,沒有一般中年人的肥胖油膩,待人也是十分溫和,對程飛飛更是有求必應(yīng)。
可即便是平時再能溫柔,一旦危及自身利益,男人也是毫不留情地馬上翻臉。
肖振明臉頰發(fā)紅,額角青筋隱隱,近乎咬牙切齒“我不是跟你說了今天不合適嗎”
“哪里不合適你都說了多少次不合適了”程飛飛的脾氣也上來了。
老板打架,小兵難堪。
盛勤老實地站在不遠處,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插手。
程飛飛又氣又急,冷冷地看著他“你跟我這兒耍什么威風(fēng),我要是真不懂事,不知道直接闖進去需要叫你出來”
肖振明沉著臉,過了好半晌才緩了語氣“飛飛,你聽我說,今天這場合真的是時機不對,我是自身難保,怎么顧及得到你你讓我想想辦法。”
他沖盛勤招招手“你過來,先帶你們程總回去。”
盛勤拖著步子走到兩人旁邊,可不敢真的去扶程飛飛。
何況她老板哪里是這么好打發(fā)的人,拉著肖振明的胳膊根本不撒手“你想什么辦法你先說清楚。”
肖振明一時頭疼非常。
這沐四爺平時結(jié)交的都是權(quán)臣巨富,怎么會降尊紆貴去認識程飛飛這種不入流的小人物。加上此人速來囂張跋扈,甚至有幾分喜怒無常,肖振明雖然一路跟隨,但也不知人家肯不肯給他這個面子。
但他又怕程飛飛夾纏不清,只好先安撫她“這樣,明天我做東約他,到時候你來,這樣對大家都好。”
“當(dāng)真”
“當(dāng)真當(dāng)真,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程飛飛得了保證,這才作罷。
肖振明怕她再改主意,堅持親自送兩人下樓上車。
上了車,程飛飛不無得意“我怎么會真的沖進去讓四爺看到了像什么話”
盛勤心知這時候該拍老板馬屁,可她出身書香門第,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好在程飛飛沉浸在勝利的喜悅里,壓根沒搭理她,吩咐司機在地鐵口停車,讓盛勤明天在家改劇本等待通知。
盛勤饑腸轆轆地從她車上下來,看著老板揚長而去,只好去坐地鐵回家。
她租的房子就在公司附近,80年代修的小樓,連電梯都沒有。
盛勤拖著疲乏的身子爬上6樓,合租室友付盼盼正坐在門口矮凳上穿鞋,見盛勤回來也不避讓,慢吞吞地穿完系帶到小腿的涼鞋才給她讓開位置。
“你不是不回來了”付盼盼撩了把頭發(fā),神情有些清冷。
“有點事。”盛勤脫下鞋,隨口回答,態(tài)度不算熱絡(luò)。
付盼盼是個小網(wǎng)紅,盤正條順,一雙大長腿又白又直,非常具有誘惑力。
盛勤原本想跟室友好好相處,有個照應(yīng),但她性子清高,拉不下面子去搞關(guān)系,見人家不主動也就算了。
兩個人在同一屋檐下住了三個月,真正碰面卻少得可憐。
盛勤拎著包回到房間,點了外賣開始改劇本。
西遇講的是民營制造業(yè)老板開拓中亞市場的故事。衛(wèi)晴作為女三,是男主角的初戀情人。兩個人濃情蜜意,對手戲幾乎都是黏黏糊糊談情說愛的文戲,后來因為中亞條件惡劣,女三不幸病逝,成為男主心里永遠的白月光。
當(dāng)時盛勤擔(dān)任徐夢的責(zé)編時,就覺得這一對小情人相當(dāng)可憐,后來衛(wèi)晴進組,她還認為這衛(wèi)晴纖細柔弱,果然很適合扮演白月光的角色,誰知這張無辜弱小的面容下是這樣的脾氣。
像衛(wèi)晴這樣的生活演技派,才是老天爺賞飯吃。
想起衛(wèi)晴的脾氣,盛勤盯著劇本覺得頭疼。衛(wèi)晴的戲份本來就不多,要是把吻戲和親熱戲都刪了,那基本所剩無幾,更是不出彩。
要真是如此,不知道那邊會不會又鬧起來,但不改肯定不行。
第二天她硬著頭皮在家改了一整天的戲,臨近晚上還沒接到老板的通知。盛勤想了想,先把劇本發(fā)給老板,再跟了一條微信,請示晚上安排。
等了半天沒見回復(fù),過了一會兒程飛飛發(fā)了一條語音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改什么改你不去盯著現(xiàn)場改什么劇本腦子里有坑嗎”
盛勤氣結(jié),明明昨天是她讓自己在家改劇本的。
她捏著手機半天緩不過來,自從進了旭飛影業(yè)之后,三個月受的氣比過去幾年都要多。
過了片刻,盛勤恍然回神,多半是今晚上的應(yīng)酬被人放了鴿子,這程飛飛才如此跳腳。
該。
盛勤戳著手機屏幕,在心里幸災(zāi)樂禍。
她靠在椅背上,猜測著這沐懷朋到底是何方神圣,需要程飛飛這樣削減腦袋去巴結(jié)。
但無論他是誰,都算是替她小小地出了口氣。
老板沒有新指令,盛勤很懂事地起了個大早,趕回懷柔的片場。
她一直跟著b組,年輕導(dǎo)演經(jīng)驗不足又追求藝術(shù),開戲一周這進度就落了下來,搞得一班人天天加班。
那天他們原本也要加班,程飛飛忽然在微信群里通知收工,硬是讓車管調(diào)了兩輛保姆車出來,拉上總導(dǎo)演張琦和男女主角一起回城。
車子開到了三元橋邊,一行人直接在會所包廂里點了晚餐。
盛勤安排著工作人員一一上完菜才落座,小羽給她遞過來碗筷,湊過來小聲問“什么情況,今天到底是請誰”
出發(fā)之前,程飛飛語焉不詳,只說是叫吃飯,可哪有這么多人在會所里吃點菜的。小羽不傻,看出了貓膩,但盛勤也不傻,只能含糊道“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
他們這邊小聲議論,那邊張琦發(fā)起了脾氣。
張琦在電視圈的老前輩了,早年間得過飛天獎,已然是功成名就的人物。這一次要不是程飛飛豁出命去陪他喝了三天三夜的酒,人家也不會答應(yīng)執(zhí)導(dǎo)。
張琦這人年少成名,脾氣是出了名的臭,平時還肯給程飛飛一個面子,今天大約是真的不高興,當(dāng)著劇組一眾人的面就發(fā)起了牢騷,說這完全是耽誤時間。
程飛飛好說歹說,才算把人哄住。
不一會兒撤了桌,包房公主進來點歌倒酒,三巡之后已經(jīng)有人摟著公主上下齊手。
盛勤躲在角落里看著,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