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來傳圣旨的內(nèi)侍將賞賜下來的房契、地契這些東西留下, 沈文暉拿了個裝著幾兩銀子的荷包,悄悄地塞到了那人手中,將人打發(fā)走了,沈家人這才看著切切實實就在眼前的東西,從方才恍神的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
“老頭子你快掐我一把,我好像做夢還沒醒呢真是年紀大了越來越糊涂了,居然夢見咱們家耀哥兒得了圣上的賞賜, 不行不行,肯定是我睡迷瞪了。”
聞言, 宋氏好像也被提醒了似的,沈文暉便眼睜睜瞧見他娘暗里伸手擰了自己一下, 雖不清楚這力度, 但從她疼得皺起的眉來看,就知道是對自己下狠手了。
沈文暉看得略微好笑之余, 又不由得有幾分心酸, 上輩子也是從翰林院修撰這個官兒做起的, 只不過家里多了一個出身大家、舉手投足之間與他們格格不入的聞氏罷了。
當時也是他粗心, 因著初涉朝堂, 沒留意到家人因著環(huán)境轉(zhuǎn)變, 不大適應(yīng),也不習慣同那些官宦人家走動打交道, 以至于行事間局促起來,一個個地也就越發(fā)沉默了,而這一世, 終究一切都不同了,他也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沈文暉的心理活動且先不論,卻說宋氏,在感受到大腦傳來的疼痛感之后,猛地睜大了眼睛,有感覺那這就不是夢也就是說,她家耀哥兒是真的得圣上看重,要有出息了
說實話,沈老爺子心里也不是不慌的,只是他是一家之主,怎能在老妻和小輩跟前流露出不穩(wěn)重的一面呢只得輕咳了一聲,似是要吸引過來大家的注意力似的,面上故作淡定地道
“好了,圣上既然賞了這些東西,說明他看重我們耀哥兒啊這是好事情,一個個地怎么都如此沉不住氣呢不過,這么大的好消息自然是要告訴祖宗的。
老婆子,待會兒準備一番祭祀用的,我們家今日開祠堂,也好讓沈家的祖宗先輩們知道,沈家有了這么個出息的后輩,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當然,老爺子說這話時面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就算話里話外都是要他們沉穩(wěn)些,也沒什么說服力,顯然,他們心里頭都是一樣的高興。
沈家其實祖籍并不在京城,只不過因著朝代更替之際,戰(zhàn)亂不斷,各房也就分散了,沈老爺子這一房乃是主脈,大齊以京城為都,他們也就遷到了這兒來,重新上了戶籍,時至今日,這一房也就剩下沈家如今這些人了。
雖然人少,但是該有的還是得有,沈家祖先們的牌位被好端端地放在一個較小一些的房間里,就當做祠堂來用了,若不是逢年過節(jié)的,沒有大事是不會輕易開祠堂來正式地祭祀祖宗們,頂多也就是隔上許久進去擦一擦灰罷了。
顯然,在沈老爺子看來,自家孫兒今日取得的成績已然足夠開一次祠堂,來告慰先祖的在天之靈了。
猶記得上一次因著事情開祠堂,乃是因為兒子考上了秀才,他當時只以為沈家在他手中便只能止步于此了,好歹也算是有長進了,沒想到,正所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的孫兒卻是個出息的。
要是擱在平日里,祭祀一回準備的東西可不少呢,素來節(jié)儉的老太太可舍不得拿出來這些東西,不過嘛,今日這樣的大喜事,聽到這話,老太太自然是毫無異議地笑瞇瞇地去廚房上準備去了。
按理來說,祭祀要用的“三牲”便是豬、雞、羊,雞倒還好說,方才鄰近人家有兩戶都分別送了一只雞過來,家中也有現(xiàn)成的豬肉,就缺羊肉了,沈明澤便和老太太打了聲招呼,難得地自己笑瞇瞇地上街采買去了。
當然,買的東西本來就只有羊肉的,可是在老太太看來,怎么說今天一大家子也得好好慶賀一番,這要買的東西可就多了去了,不過,沈明澤自己卻是毫無怨言,要是能多發(fā)生幾回這樣的大好事,他寧愿在城里頭買東西跑斷了腿也無所謂。
還在家中聽著自家祖父像個想吃糖果卻又故作姿態(tài)的小孩子一般,拐著彎兒地向毓寧打聽他方才游街時風姿的沈文暉,看著一老一少都笑得開心,自己的眼眸中也不自覺地彌漫上去了滿滿的笑意。
此刻的他卻是不知,自家父親上街以后那副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笑容滿面的模樣,可謂是驚呆了一眾人等,讓人不由得心生好奇,得知緣由之后,更是由此引起了周圍這一帶人家將自家孩子送至私塾去念書的風潮。
祭祀自然只有家中的男丁才能參加,不過,沈家的女眷們雖然礙于祖宗規(guī)矩不能參加,卻可以旁觀啊,僅僅是看到這樣的場景,看到這么一天,便足以讓她們驕傲欣喜了。
因著今日的大喜事,已經(jīng)不常下廚的老太太卻是又親自動手整頓了一桌,論起菜色,比之年夜飯也不逞多讓了,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老爺子年紀大了,被一家子都看著不讓多喝酒,今日難得老妻松了口,自然是要給自己滿上一盞的,一邊美滋滋地喝著小酒,一邊問道“耀哥兒,那接下來你同陳家姑娘的婚事,是不是也該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