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齊慎對謝忘之向來毫無防備,被軟枕摁了個正著。他也不惱, 信手把枕頭撥開, 另一只手伸過去, 直接在謝忘之腰側(cè)抓了一把, 開始撓她癢癢。謝忘之腰正酸著, 那地方又怕癢,哪兒能讓他亂來,趕緊拿枕頭和手臂擋。
兩人鬧了一會兒, 鬧得呼吸都有點急,臉上微微泛紅, 倒是把新婚初見的尷尬鬧過去了。謝忘之抱著軟枕,平復(fù)一會兒呼吸“我記得寒月差不多是該出宮的年紀, 既然要提前放人,我想去見見她。”
“好。”李齊慎記得這人是誰, 想了想,“不過我這回不能陪你,還有折子要看, 繁之那邊催得緊。”
謝忘之知道他多忙, 何況是見少時相識的人,她和樓寒月之間如今橫亙的身份差距能忽略,兩人都不認就行了,但若是硬帶個李齊慎過去, 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和樓寒月介紹。
她笑了笑, 眉眼彎彎, 有些小時候天真爛漫的意態(tài)“好啊,反正是在宮里,用不著你帶過過去。”
“是用不著。”李齊慎也笑笑,“但我怕她三言兩語,把你也拐出宮。”
“去。”謝忘之懶得和他繼續(xù)開玩笑,抬手在他肩上輕輕拍拍,示意他讓開點,“那我現(xiàn)在去啦。我沒穿鞋襪,你得讓點地方給我。”
她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拿新的白襪,指尖還沒碰到,一只手在她之前拿了。
謝忘之一愣,下一瞬就看見李齊慎下榻,半跪下去,伸手握住了她的腳踝。她驚了,一時都反應(yīng)不過來,只有被握住的那只腳本能地想往回縮。
李齊慎卻很坦然,眼神都沒動一下,好像半跪著給她穿襪子是天經(jīng)地義。他握著謝忘之的腳踝,把那只纖細的腳放在自己膝上,捋平白襪的褶皺,再從腳趾開始,一點點把白襪推上去,讓襪口最終套住玲瓏的踝骨。然后他拿起榻邊的的繡鞋,以同樣溫柔的力度,把鞋也套在謝忘之腳上。
腳這個東西平常藏在鞋襪里,沒被風(fēng)吹日曬過,腳背的肌膚格外細膩,腳趾的觸感也格外敏銳,踩在李齊慎膝上時能明顯地感覺到衣物下邊因為屈膝繃緊的肌肉線條,還有堅硬的髕骨。謝忘之正踩著他,踩著盤踞在帝國最頂端的君王,只要稍稍用力,李齊慎為了保持平衡,膝頭就得往下沉,說不定會被踩得接觸到地面。
然而李齊慎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垂著眼簾,仿佛壓根沒感覺到。他如法炮制,替謝忘之的另一只腳也穿上鞋襪,上下看看,眉眼間浮出點迷惑“這沒穿反吧我不知道女孩的鞋是怎么穿的。”
“沒有。女孩的鞋也是鞋,就是這樣穿的。”謝忘之服了,覺得他真的是個奇才,一句話就能讓先前的驚心動魄一掃而空。她憋了一會兒,擠出一句,“謝謝其實不用幫忙的,我自己能穿。”
“算了吧。連個碗都拿不了,還想彎腰給自己穿鞋”
說得挺有道理,但謝忘之就是覺得別扭,又說不清這種莫名的感覺到底是出自哪兒,思來想去,選了自己也不喜歡的說法“真的不用這樣,至少用不著這么幫我穿。你是皇帝了呀”
“我是誰”李齊慎忽然問。
謝忘之一愣,不知道他到底要問什么“長生”
“錯啦,是你夫君。”李齊慎看了她一眼,起身,“現(xiàn)在你不方便,幫你穿個鞋襪而已,又不是什么殺頭的事情。將來總有我不方便的時候,還不是得靠你扶我一把”
他真不覺得這有什么,抬手想在謝忘之腦殼上敲一下,想想這只手剛碰過繡鞋,又作罷,“行了,我去紫宸殿。要是那邊處理得快,或許能趕上一起吃個午飯。”
“好啊。”謝忘之心里知道實在沒什么可能,但也不駁他的話,跟著起身,“那我就去尚食局找寒月啦。”
李齊慎含笑點頭“好。”
兩人都不是黏人的性子,何況又都有正事,各辦各的才是最好。等一同走出蓬萊殿,謝忘之腳步慢下來,想開口和李齊慎道別,腰背卻先被他抓住。她一愣,隨即看見姿容冷麗的郎君朝著自己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