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容華能感覺到, 鄭婕妤似有若無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徘徊,宮中誰都不是傻子,她知道鄭婕妤大概是對那日在圍場中掉落陷阱受傷的事情起了疑心。
但是那件事從頭到尾都沒有經(jīng)她的手,她一點也不擔心鄭婕妤能查出什么來, 更何況那時皇上就已下令徹查過, 圍場那么大動靜的搜查,最終不也是不了了之么。
所以鄭婕妤便是再懷疑,也不能對她如何, 頂多便是日后刁難下她, 這些她都不在意。只是她的危機并不在鄭婕妤,而在眼前。
丁容華聽見那個去查看王美人情況的太監(jiān)說道“奴才方才已經(jīng)讓人去后頭尋太醫(yī)了。”
她藏在袖中的手交握在一起,指甲不自覺地抓撓起手指。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沒事的,沒事的
那熏香并非什么速效毒物, 只不過會擾亂人的神智,使人漸漸神思迷亂, 最終陷入瘋狂罷了,而現(xiàn)在王美人卻是昏迷, 這與她的熏香會造成的后果不符, 那王美人定是得罪了別人, 或者碰了別的什么東西才會如此。
而盛臨煊聽了那太監(jiān)的回話,臉沉了沉,卻并未開口。
李榮見狀便上前質(zhì)問黃鶯道“既然王美人有異狀,爾等為何不及早上報”
黃鶯被問得一愣,張著嘴“因為、因為”
白鷺稍稍抬頭, 見她滿頭大汗,心中暗罵蠢貨,可是如今她們兩人在一條船上,也不能由著她翻船,只得開口道“奴婢們初時只以為主子是心情不好又兼勞累所以才一直在睡,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不對的,只那時正在回京路上,奴婢們實在不敢叫停了馬車,耽誤回宮的進程”
黃鶯忙接道“對,對就是這樣的,請皇上明察”說著又磕起頭來。
李榮瞧著成徽帝面色不好,便喝止道“打住你們說的是真是假,待太醫(yī)看過后便知,若你二人有所隱瞞”他冷哼一聲,“慎刑司的手段,你們都是聽說過的。”
黃鶯身子一僵,便是垂著頭的白鷺面色都白了白。
后頭又有一個太監(jiān)小跑過來“回稟皇上,那邊錢太醫(yī)已經(jīng)查看過了,說有些情況,想找這兩個宮女過去問一問。”
“皇上您看”
盛臨煊點點頭“帶過去。”
沈珺悅瞧瞧在場眾人,想了想道“既如此,皇上,不若我們也前去看看吧”
宮妃們個個都十分好奇,尤其是這種與己無關(guān)別人倒霉的熱鬧,便更想去圍觀了。
盛臨煊本意便是要讓這件事在人前被揭露,只是他并不想讓沈珺悅?cè)愡@熱鬧。王美人馬車內(nèi)那東西的藥效雖說是燃盡即消,但是
可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卻怎么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心中嘆了口氣,開口便應了下來“也好。”
盛臨煊領(lǐng)著沈珺悅過去,眾妃也跟在后頭。
錢太醫(yī)候在王美人的馬車旁,見了成徽帝過來忙上前行禮,而后便將他在馬車內(nèi)的發(fā)現(xiàn)一一稟報“皇上,依微臣所見,王美人的癥狀,應當是中毒了。”
他這話說完,周遭一片嘩然,眾人皆驚。
丁容華耳邊是宮妃們的竊竊私語,只她一句也聽不見,心中不斷寬慰自己也許王美人昨日并沒有用自己送去的香丸呢,或者用了,可那香丸燃盡后是不會有殘留的,所以不用怕,不用怕
太醫(yī)所說的毒應該與她那香丸不關(guān)事,這火應該燒不到她身上來,別怕,只要自己穩(wěn)住,什么事都不會有的
“微臣在馬車內(nèi)的香爐中有所發(fā)現(xiàn),故而想問問王美人的宮女,”錢太醫(yī)轉(zhuǎn)過身來問黃鶯與白鷺道“你們可知道這香爐內(nèi)的是什么香”
“不過是普通的熏香啊”黃鶯懵了,“您的意思是,我們美人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那熏香的緣故”她雖然有所猜測,覺得王美人大概是中毒了,可她怎么也沒想到,會是因為那熏香。
她條件反射般地想去看丁容華,但是她一抬頭,面前便是成徽帝,她立刻又低下頭來,唯恐冒犯天顏。
錢太醫(yī)沒有理會黃鶯,只對成徽帝道“皇上,微臣對毒物一類并不算精,方才已經(jīng)讓人去請高太醫(yī)過來,王美人到底是不是中毒,那熏香有沒有問題,相信高太醫(yī)一看便知。”
丁容華隱在人后,尖細的指甲陷入掌心的軟肉中,只能以疼痛來使自己保持清醒與鎮(zhèn)定,她腦中急轉(zhuǎn),想著一會如果黃鶯提到她,她該怎么分辯解釋。
偏這時候鄭婕妤還好似嫌她不夠煩似的,又湊上來道“丁姐姐,你很熱么,怎么額上汗都出來了”
丁容華看都不看她,只嘴上敷衍著“婕妤娘娘有心了,嬪妾確有些熱。”
“怎么瞧著臉色這么不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丁容華煩不勝煩,壓低了聲音道“婕妤娘娘,即便您關(guān)心嬪妾,可皇上在此,此刻實在不宜私語,還請您謹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