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的叫聲隱隱地從后院傳來,應(yīng)該是洛雨在陪著言哥兒逗著狗子們玩耍。
廚房中有香氣透了出來,阿沅已經(jīng)開始做菜,她應(yīng)該是在熬湯,秋日的沁涼空氣里散發(fā)著一股微微的甜意。
晏成書聞了聞“是紅棗的味道,這是在煮什么湯”
“今日買了一根很好的蓮藕,”闌珊含笑回答,“多半是紅棗蓮藕湯。”因為晏老年紀(jì)大了,蓮藕要燉的酥爛些,所以阿沅先把這個上了鍋。
晏成書很歡喜“要不怎么說你知道我的心意呢,我也正好想吃點(diǎn)清甜可口的。”
臉上露出舒心的表情,晏成書舉手拿茶,那茶卻有些涼了。
回頭往外,偏洛雨玩的樂不思蜀。
闌珊早就察覺,立即起身重新給晏老斟了一杯熱的。
晏成書將茶杯捂在手掌心“那位榮王殿下如今住在縣衙里”
“是。”
“可知道為了何事”
闌珊就把那日趙世禛想調(diào)自己去監(jiān)管臨淳二縣堤壩復(fù)造的事情告訴了,說道“一來我從沒管轄過這樣大的地方,心里難免畏怯,二來,總覺著這位榮王殿下另有所圖似的,所以向他舉薦了陳四叔。”
晏成書自始至終倒是沒什么驚訝的表情,聽闌珊說罷才道“如果論起做事來陳四的確是極佳人選,他是個老經(jīng)驗的,有他在決不至于出錯。但”
“但怎么樣”闌珊詫異。
晏成書笑笑“許是我多慮了,陳四做事是不差,可若讓他去統(tǒng)轄這兩個縣的人,處處面面俱到的話,我怕他會力有不逮啊。”
闌珊遲疑“這”
晏成書卻擺手道“罷了,不說這個。若是榮王留在太平鎮(zhèn)是為此事,倒是省心了,就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晏叔叔覺著他是為了什么”闌珊頓了頓,又思忖說道“但是葛梅溪最近也在太平鎮(zhèn),葛知府是東宮之人,難道他們兩個有什么接洽嗎”
晏成書笑看她一眼“沒什么。不管榮王意圖為何,既然他留在這里,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不能先嚇壞了自己的膽。對了,說起葛梅溪,你覺著葛公子如何”
“葛公子”闌珊有些意外晏老居然問這個,卻仍是老老實實地回答“相處到現(xiàn)在,覺著他像是個赤誠坦率的人,并不是那種紈绔。”
“你這評價倒也不錯了。”晏老眸中含笑“葛梅溪雖不算絕頂良配,卻也算是難得之人”
闌珊本來不懂,心里想了又想,才驚跳起來“晏叔叔,你的意思是”
晏成書笑道“你的臉都白了,我的意思自然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怎么,看你跟他相處甚好,你竟絲毫也沒往那方面去想”
闌珊慌忙擺手“我只當(dāng)葛公子是個能相處的知交。何況他又是知府公子,能跟他結(jié)識對我自然也有好處,若是晏叔叔指的是男女之情,那實在是從未有過,何況莫說是我,就算是葛公子也絕不會慮及此事”
闌珊只覺著晏成書實在是太過異想天開,她跟葛梅溪做夫妻么這怎么可能。
莫說她心無芥蒂,只說葛梅溪那邊從來當(dāng)闌珊是男子,怎么會無端端說起這種事。
“葛梅溪那邊不成問題,只看你這邊就是了,你若是有心,我自然可以促成你們兩人。”晏成書卻仍是一臉淡然。
又覺著好笑,又覺著不可思議,隱隱地大概還有點(diǎn)害怕,生怕晏成書真的不管不顧當(dāng)了真。
闌珊忙說道“晏叔叔我說過我不想再嫁的,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這輩子,有言哥兒、阿沅還能守著您,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情愿以這樣的身份終老至死。”
直到現(xiàn)在晏成書臉上的笑才斂了起來“姍兒”晏老微微地嘆了口氣,將茶杯放在了桌上。
堂下出現(xiàn)了令人不安的寂靜。闌珊想再解釋兩句,可心急如焚,卻又怕沖口而出說錯了什么沖撞到晏老。
直到晏老重又開口“當(dāng)初你來尋我,一身男裝,風(fēng)塵仆仆,我看你的容貌、舉手投足里竟有幾分你父親年輕時候的樣子”
突然有些傷感,晏老抬頭,目光在頭頂?shù)牧褐蠏吡藪撸庞址€(wěn)定心神“你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我雖不敢茍同,但也由得你去,甚至還出面給你要了監(jiān)造一職位,可你知道我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么”
“晏叔叔”闌珊的心怦怦亂跳。
“我當(dāng)時想的是這孩子還不知道外頭做事的辛苦,我若是攔阻,以她倔強(qiáng)的性子反而會更不信,那我索性由得她去,等她在外頭碰了壁,累了,甚至于惹禍了自然就知道回頭了,我也可以順勢再把她帶下來。”
闌珊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