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嗓音有些低沉。
金蘭還沒反應過來,兩名緹騎已經飛快下馬,一左一右挾住馬車夫,示意他駕車。
車夫抖如篩糠,抬手揚鞭。
馬車晃蕩了一下,車輪軋過平整的泥地,往西苑相反的方向駛去。
遠處的護衛(wèi)猶豫了片刻,沒有上前阻攔錦袍男子帶走金蘭。
金蘭簡直魂飛魄散。
深居簡出的深閨小娘子,哪里見過眼前這種陣仗
這種時候就不必指望養(yǎng)娘、丫鬟了,那些皇家守衛(wèi)都不敢攔這個男人,養(yǎng)娘丫鬟一老一弱,怎么幫她
哭鬧喊叫也沒用,錦衣衛(wèi)可不是心慈手軟之人。
主仆幾個只能任人魚肉。
金蘭捏緊拳頭,哆嗦著揮開簾子,鼓起所有勇氣質問對方,“你是什么人怎么能無緣無故挾持我”
她已經很努力了,但說話的聲音還是在發(fā)顫。
錦袍男子沒有回頭。
金蘭閉了閉眼,摸索著拔下發(fā)髻間的一根銀簪子,滑入掌心。
她不能害了賀枝玉的前程,如果這錦袍男子看上她了,那還好說,如果他是沖著枝玉來的,她就自我了斷,不能讓鄭貴妃陰謀得逞
決心好定,但金蘭怕疼,手指碰到冰冷的銀簪,想到可能要用這簪子劃破自己的喉嚨,寒意頃刻間爬滿全身,眼圈不由自主就紅了。
那得多疼啊
她才十四歲,平生沒做過壞事。
金蘭想哭,可她明白哭沒有用。
耳畔一陣撕心裂肺的抽氣聲,剪春已經嚇得大哭起來“當官的都這么蠻橫么他想帶小姐去哪兒”
錦衣衛(wèi)在大庭廣眾下?lián)屓耍娴臎]人敢管
金蘭心如亂麻,聽見剪春哭,反倒鎮(zhèn)定了些,握住剪春的手,安撫道“別哭,省點力氣。枝玉可是秀女,他們不敢把我們怎么樣的。”
她畢竟是主子,見她還算沉著,剪春也跟著冷靜下來,低頭抹去淚花。
馬車夫在外,車廂里只有金蘭和剪春,其他仆從應該被錦衣衛(wèi)趕去其他地方看管了起來。
宮宴傍晚結束,總會有人發(fā)現(xiàn)金蘭被擄走,到時候也許會有人來詰問錦袍男子。
金蘭越來越低沉以祝氏的性子,很可能反過來幫著錦衣衛(wèi)掩飾她的失蹤,因為祝氏不想牽扯到賀枝玉。
只有表哥和枝玉會救她,但表哥一無所知,又無權無勢,枝玉還只是個小小的秀女,怎么救她
掌心的銀簪冰涼如雪。
馬車已經離了官道,離西苑越來越遠。
一名緹騎在車窗外道“羅統(tǒng)領,我們直接出城”
錦袍男子嗯一聲。
緹騎們不明所以,沒敢多問,緊緊跟在錦袍男子身后。
再次聽到“統(tǒng)領”這個稱呼,剪春眼皮直跳,心念電轉,仔細回想剛才那錦袍男子的種種。
總覺得對方怪怪的,但哪里怪,好像又說不上來。
剪春心跳如鼓。
緹騎回話的時候,稱呼這位大人什么
羅統(tǒng)領
聽起來好像有點耳熟
等等,錦袍男子氣質陰柔,是武人打扮,但舉止不似武人
媽呀
剪春喃喃了一聲,整個人像打過霜的茄子一樣徹底蔫了。
她想明白為什么羅統(tǒng)領有點古怪了。
這位羅統(tǒng)領是個閹人
羅統(tǒng)領的大名,北方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金蘭見識少,剪春的閱歷也沒豐富到哪里去。不過前一陣因為賀枝玉入選秀女,賀家上下被祝氏督促著惡補了很多京師新聞,表舅爺陳父說了一些羅統(tǒng)領的事,所以剪春有些印象。
羅統(tǒng)領原本是個閹人,自幼選入內書堂,據(jù)說才氣過人,不輸清流名士,后來在文書房歷練了幾年,被皇帝派去西北督戰(zhàn)這在本朝不算什么稀奇。恰逢那年草原大亂,敵人突襲,守城的將軍不戰(zhàn)而逃,潰不成軍。羅云瑾一怒之下手刃將軍,自己登上城頭領兵守城。那場仗太難打了,城中將士最后只活下來不到一百人,羅云瑾自己也身受重傷,養(yǎng)了大半年才能下地。
多虧他們死死守住防線,敵人久攻不下,內部出現(xiàn)分裂,被我朝援軍趁機圍殲。
那場大勝過后,北邊一直太平到如今。
羅云瑾養(yǎng)好傷后應召回京,此后自然就是平步青云。
宦官和文官歷來是一對冤家,羅云瑾是唯一一個得到文臣高度評價的太監(jiān),當然這一點也不耽誤文臣繼續(xù)鄙視羅云瑾的閹人身份。
羅統(tǒng)領的名聲之所以傳遍北方諸省,還因為他相貌出眾,是公認的美男子。民間話本作者編排他貌美如女子,寫了很多烏煙瘴氣的艷文據(jù)說其中賣得最暢銷的幾本是朝中大臣匿名寫就,文官輕賤人的手段不可小覷,一支筆就能毀掉一個人的聲譽。
剪春的腦瓜子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轉得如此快又是統(tǒng)領,年紀對得上,還生得這么標致,眼前的錦袍男子肯定是羅云瑾無疑了。
她看一眼金蘭,心里發(fā)苦。
他們進京的時候就聽人說過,皇帝懶怠政務,寵信宦官,閹人勢力很大,錦衣衛(wèi)現(xiàn)在是閹人的走狗,內閣大臣也拿閹人沒辦法,進京以后寧可得罪當官的也不能得罪東西廠和錦衣衛(wèi)的太監(jiān),那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霸
這當官的還有點底線,閹人底下沒有根,不怕報應,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連不會說話的奶娃娃也照殺不誤
羅云瑾打過仗,有戰(zhàn)功,還是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太監(jiān)里面權利最大、最狠最毒的那種
他們家得罪不起羅云瑾啊
就算賀枝玉當選太子選侍,他們家還是得罪不起羅統(tǒng)領
剪春忍不住哆嗦起來。
“小姐,他是羅云瑾,是個閹人還是司禮監(jiān)的太監(jiān)”
小姐真可憐,居然被羅統(tǒng)領給看上了。
金蘭一呆。
宦官也分三六九等,普通內侍只能做粗使活計,而司禮監(jiān)的掌印太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卻能代替皇帝批復奏折,左右朝政,大權在握,地位非同一般。
太監(jiān)
剪春語帶哭腔,說了羅云瑾的身份,“我聽陳大官人和太太說起過,大太監(jiān)是鄭貴妃的心腹,羅統(tǒng)領和大太監(jiān)不和,不是鄭貴妃的人。”
大太監(jiān)指的是掌印太監(jiān)。
金蘭攥緊銀簪。
內侍的聲線大多尖細,剛才聽羅云瑾說話,嗓音偏于低沉,她根本沒往宦官上想。
原來是位俊公公
是不是公公不重要,只要不是聽命于鄭貴妃的歹人就好。她不想連累枝玉落選。
金蘭如釋重負。
剪春卻沒心思去想賀枝玉,只擔心金蘭的安危,她淚如雨下,抖個不住“羅統(tǒng)領真的看上您了他可是閹人吶”
她這一哆嗦,金蘭也跟著一起發(fā)抖。
兩人都是黃花大閨女,其實根本不懂為什么被閹人看上會很凄慘,長輩們也沒細說過,她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反正害怕就對了。
金蘭長這么大,與世無爭風平浪靜,連養(yǎng)娘丫鬟打架都沒見過幾回,青天白日的忽然被個閹人給搶了,一時暈暈乎乎。
那個羅統(tǒng)領一表人才的,怎么是個強取豪奪的惡霸呢
你自己生得那么漂亮,就不能回家照鏡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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