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抬手把那紗花取下來,遞到賈蘭面前給他細(xì)看,口里道“這是你寶二叔外頭尋的。蘭兒若是喜歡,讓雪雁去我房里給你取新的。這支姑姑上了頭,不好給你玩。”
她還在守孝,總歸避諱些好。
賈蘭輕輕紅了臉,瞧著那幾可亂真的玉簪花,略略有些局促“并不是拿來玩的,只是看這頭花素凈,想給母親討一支。”
黛玉想起槁木死灰般的大嫂子,也是一嘆,見賈蘭小小年紀(jì)已知道孝順母親,便把雪雁喊來,小聲道“我那臺(tái)子上的紗花,挑幾朵穩(wěn)重素凈的顏色,給大嫂子送去。”
雪雁總領(lǐng)她房中事,聞言立刻就知道是寶二爺送的那些花,便低聲應(yīng)了,回房就將東西挑揀出來,親自給李紈送去。
周瑞家的正好到了黛玉門前,她抬手擦擦臉上汗跡,心里生股無名邪火。
她方才遇著自己女兒,說是女婿冷子興因賣古董和人打了官司,被告到衙門里,要押解還鄉(xiāng)去了。
這事倒也容易,只求求鳳姐,便是一句話的事兒。但她一大早就各種事忙,又是劉姥姥,又是女婿不順,如今來給姨太太送個(gè)宮花,也被這大日頭毒曬一番,怎能不氣。
雪雁老遠(yuǎn)瞧著周瑞家的,忙快步上來見禮。周瑞家的便問“林姑娘在哪里”
她帶著氣,話就說的硬了。雪雁聽著不像樣子,想著她是王夫人的陪房,自家姑娘畢竟客居于此,卻不好跟她吵嚷,只答道“我們姑娘在寶二爺屋里。”
周瑞家的只得再往寶玉處走。好歹他們兩人住的近,也不需走太久,進(jìn)了房里,瞧著自家三個(gè)姑娘也在,心里一迭聲叫悔。
聽得是送花,探春先捧場(chǎng)道“怎么不留給寶姐姐,薛姨媽總這么客氣。”
周瑞家的牽強(qiáng)笑笑,“姨太太說是寶姑娘素凈,不大戴這些。”
惜春聽了就有些不樂意,小聲與黛玉嘀咕“偏她不愛的拿來給我們,當(dāng)我們是什么人了”
黛玉摸她小肚子,把人撓得直哼哼“你不是才說要剃了頭發(fā)當(dāng)姑子去,到時(shí)光溜溜的,也沒處戴呢。”
探春見周瑞家的尷尬,便伸手把匣子接過來,見里面放了八支,于是對(duì)她說道“一人兩支,我們自己挑著戴吧。周媽媽一路辛苦,且去歇歇腳、喝杯茶。”
悟空見那紗花個(gè)個(gè)鮮艷奪目,與黛玉很不相宜,怕她多心傷感,便湊到她耳邊道“這個(gè)沒有我送你的好,咱們不要她的戴。”
黛玉這才看到那宮花顏色,見他在意,自己反而不覺如何“姨媽一片心意,總不好拂了情面。我不能戴,紫鵑她們總能拿著新鮮新鮮。”
她自來不是在意外物的性子,薛姨媽給賈家姑娘送花,并不曾漏下自己,黛玉自覺受了尊重,怎好再輕狂起來。
悟空見她這樣說,稍稍放下心,卻又聽黛玉取笑他道“況且這都是宮里出來的紗花,姨媽家因是皇商才能得了,你怎么空口白牙非說不如你的”
悟空與她插科打諢,暗想道“人間的皇帝老兒有什么金貴俺老孫送你的還是天上仙娥親制的呢,也沒見你多稀罕,被那賈蘭小兒一討,轉(zhuǎn)手就送了幾支出去。”
姑娘們各自挑了花,命丫鬟們收了,照舊玩鬧嬉笑,只余賈蘭獨(dú)坐一邊,盯著手里的蟈蟈籠子發(fā)呆。
到了晚間,李紈坐在書房里繡鞋面子,陪賈蘭臨摹字帖,見他總不能靜下心來,便把兒子拉到面前。
“蘭兒,今日這是怎么了,可是在二叔那里玩的累了”
賈蘭低著頭,囁嚅道“并不曾累。”
李紈想一想,猜測(cè)道“那是你問林姑姑討頭花,旁人笑話你了”
賈蘭怕她多想,忙道“林姑姑只跟雪雁姐姐說了,旁人不知道的。”
李紈輕輕一嘆,把他攬入懷中,“什么頭花衣裳的,母親都不在意,只要蘭兒出息”
賈蘭埋在她衣裳里,輕輕應(yīng)一聲,小聲道“我不喜歡太太,也不喜歡老爺。”
李紈一驚,忙四處看看,“你怎么平白無故說這樣的話,是誰教你的”
“沒有人教。”賈蘭倔強(qiáng)不肯服軟,紅著眼睛道“母親為父親守孝,他們反嫌母親晦氣,連朵花都不肯給林姑姑也守孝,雖給了她,卻又那么鮮艷喜慶,可見這府里,都不喜歡緬懷舊人”
李紈揚(yáng)手就想打他,看著兒子的臉卻怎么也打不下去,只能抱著他小聲啜泣起來。
“其實(shí)我們母子的日子已很不錯(cuò),月例銀子比旁人都多,老太太也憐惜咱們”李紈悶悶哭完,仍要跟他講道理,“老爺太太是你親祖父母,可不能存了不孝的念頭。”
賈蘭抿著嘴由她說教,心里打定主意要帶母親離了這里,便道“孩兒知道錯(cuò)了,往后再不說這話。”
他又回到書桌前,一筆一劃臨摹大家風(fēng)骨,看得李紈眼睛一熱,捂著帕子轉(zhuǎn)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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