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窈窕誰都不理,不緊不慢地切她的臘腸,周年宴的主食她打算做煲仔飯,這是個看似簡單實則頗需手藝的菜色。
金父看看女兒又看看沈啟明,一頭霧水。金家在沈家面前不怎么說得上話,否則金老三也不會指望能得沈家?guī)鸵r了,因為金窈窕跟沈啟明的關(guān)系,他得以托大叫對方一句小沈,但事實上,沈啟明立場堅持地要做什么事情,他是沒辦法約束的。
金父打門口回頭,沈啟明正低著頭認(rèn)真看女兒切菜,嘴上慢吞吞地說“不要切到手。”
金窈窕卻只是沒好氣地說“沈總您快歇著去吧。”
他若有所思,轉(zhuǎn)身后,金家的幾個親戚都有些失措“大哥,沈總他什么情況”
金父想了想,啞然失笑,擺手道“咱們別管了,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拿主意。”
金老三錯愕地看著說完這句話后就果然甩手去招待客人們的大哥,半晌回不過神。
身邊的二嫂和幾個女眷交頭接耳,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驚嘆還是羨慕
“看不出來,窈窕這么厲害呢。”
“不是聽說這丫頭倒追的沈總嗎我看倒像是沈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
形制統(tǒng)一的煲鍋在爐火上小聲的撲騰著。
米飯和燒臘的香氣,混合著些許鮮甜在廚房蔓延開來。
幾個小廚師站在旁邊盯火候,又不敢掀鍋蓋,直到金窈窕擦著手上前宣布“可以了,關(guān)火讓人來端吧。”
沈啟明跟在后頭,聞言就想動手,被金窈窕一掌拍開“這個你端不了。”
沈啟明垂著頭看看她,又看看動作熟稔地用各色隔熱設(shè)備將煲仔鍋滑進大托盤里的專業(yè)上菜人士,想了想,端起了旁邊的一個小碗。
小碗里盛的是蟹,仔細(xì)剔出的蟹肉和蟹膏被金窈窕親手炒制成金黃色的蟹糊,金窈窕抬手揉了揉眉心,無語地說“行吧,隨你。”
得到許可,沈啟明就端著那個小碗跟服務(wù)生們一起出去了,修長筆挺的高大背影墜在最后,嚇得前面的服務(wù)生們噤若寒蟬,活像一只牧羊犬。
金窈窕“”
外頭酒宴正酣,香滿人間的高主編忙于稱贊剛剛上桌的那只叫花雞,夾著從雞腹里好容易找到的第二塊牛肝菌,一時間竟有些不舍得放進嘴里。
他對一旁的蒙老先生說“這真的是我吃過味道最好的叫花雞。”
旁邊的蒙老先生比起牛肝菌似乎更青睞嫩筍,脆嫩鮮甜的筍條吸飽肉汁的同時竟絲毫沒影響脆甜的口感,讓他食髓知味地吃了一根又一根,桌上誰都不敢跟他搶。
他一連吃了好幾根才停下,點頭贊同高主編的話“我曾吃過號稱叫花雞發(fā)明人后代田家當(dāng)家主廚做的叫花雞,味道確實非常不錯,但比起今天這只,還是要略遜一籌,能把簡單的叫花雞做到這個地步,需要相當(dāng)厲害的功夫。”
他以往評價很多餐廳,通常只說“好吃”或是“不好吃”,很少會有這樣具體的表達,明顯是真的吃嗨了,而不是單純出于職業(yè)習(xí)慣在評價。
高主編十分激動,捅了捅身邊的攝影師,示意對方好好拍,別錯過任何勁爆的瞬間。
這可是蒙老先生的彩虹屁,該給他們雜志社帶來多么可觀的銷量啊。
他時刻關(guān)注著蒙老爺子,卻見蒙老爺子忽然抬頭看向某個方向,在他反應(yīng)過來之前,濃郁的米香便鉆進了鼻腔。
大米似乎一直都被認(rèn)作是菜色的陪襯,很難說有什么特殊可言,但這波香氣卻硬生生在一堆爭奇斗艷的菜品中脫穎而出,叫人無意識地對它生出期待。
服務(wù)員把巨大的煲仔鍋放上餐桌,濃郁的米香混合著燒臘肉類的香氣恨不能飄散出十里地。
高主編這一頓吃了不少東西,此時望著主食,竟咽了下唾沫,起身一看,瑩潤的米飯里嵌了只蟹,外圍錯落地碼放著薄而油亮的切片燒臘,似乎也沒什么特別出奇的地方。
蒙老先生卻瞬間看出了門道“這鍋飯用的不只是絲苗米吧”
跟出來的廚師小心翼翼地點頭“是的,金主管還加了珍珠新米,從北方空運來的,據(jù)說十月剛剛收割。”
他說著,頂著被蒙老先生觀看的壓力端來醬汁,仔仔細(xì)細(xì)地倒在了米面上。
鍋還熱著,底部傳來刺啦刺啦的聲響,被炙烤著的米香混合著醬汁的氣息,簡直妙不可言。
高主編有些坐不住,探頭看他拌飯,雪白的米飯被他慢慢攪拌成了包裹醬汁的棕黃色,底部薄而精致的鍋巴輕輕一鏟,就酥脆地被他敲碎。
高主編端著碗想請服務(wù)生幫忙盛一碗,卻被對方拒絕“您別急,還沒弄完呢。”
這不已經(jīng)齊活兒了嗎
他正不解,就見小廚師回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請求“沈,沈先生。您可以把蟹糊給我了。”
身后伸出一只手,精致的西裝外套衣袖隨著動作露出手腕,從指尖到腕骨無處不帶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味道。
手腕上還帶了只銀色的表,眼熟,瑞士機械,價值不菲,至少高主編自己奮斗到退休之前應(yīng)該都是買不起的。
這戴著不菲腕表又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上端了個碗。
高主編抬頭一看,差點沒昏過去,兔子似的跳了起來“沈沈沈沈沈總”
沈啟明看著被小廚師接去的小碗,里面的蟹糊金燦燦油亮亮。
他又看著小廚師將蟹糊倒進煲仔鍋里,軟糯的米飯混合著酥脆鍋巴,拌得香氣四溢,粒粒分明。
沈啟明平靜地看著說“慢用。”
高主編不知怎么哆嗦了下,不敢動作,蒙老先生眼睛里卻只有吃的,立即不客氣地吃了一口。
負(fù)責(zé)口感的珍珠米和負(fù)責(zé)香味的絲苗香米合作得親密無間,燒臘歷久彌新,咸香的醬汁和鮮甜的蟹糊包裹著它們,為本就無可挑剔的一切蒙上了更加美妙的滋味。
蒙老爺子臉頰上嘟嘟的肉嚼得直顫,嚴(yán)肅地點評“好火候好,味道也好”
沈啟明沉默地將視線從煲仔鍋轉(zhuǎn)移到他肥碩的身體上,打量片刻,垂首看向坐在老爺子身邊的年輕男孩“他血糖正常”
那年輕男孩愣了愣,立刻想起什么,跳起來開始勸蒙老先生“爺爺,您別忘了自己的三高,控制一下,吃半碗就夠了”
蒙老先生“”
沈啟明回到后廚,廚房里還彌漫著煲仔飯繞梁不散的香氣。
宴會上完主食差不多也就快要結(jié)束,金窈窕踱著步檢查剩余的食材,看到他,問“回來了”
沈啟明點了點頭,乖乖站著看她,眼睛大而專注,像是在等活兒干。
金窈窕嘆了口氣“沒活兒干了,沈總。”
又問“你吃飯了沒”
沈啟明搖搖頭“沒有。”
他一下班就過來了。
他今天過來幫忙,怎么著也得招待一下,金窈窕撥弄了下料理臺上的材料,問“煲仔飯吃不吃”
沈啟明點點頭“吃。”
金窈窕剛拿起臘腸,金父就看不下去地跑進廚房,邊走邊說“小沈忙活一晚上了,哪能就給他做個煲仔飯。”
他覺得這樣失禮,卻又心疼女兒,思考片刻后索性自己挽袖“還是我來做吧。”
對上女兒的眼神,他笑著比劃“就一次,我吃得消,你今天也累了,跟小沈一起歇著吧。”
金窈窕對上父親明顯帶著心疼的眼神,片刻后無奈地點點頭“好吧,少做幾個,我下午吃過龍蝦泡飯了,不太餓,您做沈總吃的分量就可以了。”
金父點點頭,一時技癢,轉(zhuǎn)向沈啟明“小沈,叔叔今天給你露一手。”
沈啟明“謝謝。”
金父“端了那么多菜,哪能就叫你吃煲仔飯呢”
沈啟明“”
這一年的銘德周年慶宴會結(jié)束得堪稱完美。
場面盛大,賓主盡歡,受盡矚目的蒙老先生全程沒有吝惜夸獎,各大媒體心滿意足地帶著拍攝到的照片收工返程,可想而知后續(xù)的報道將會來得多么密集。
金窈窕站在自家陽臺朝外眺望,臨江市的深夜,星群模糊而稀少,附近還亮著燈的屋子已經(jīng)很少了。
她像是個剛下戰(zhàn)場的將軍,回憶著今天酣暢淋漓的戰(zhàn)斗。
手機上,媒體的新聞還沒來得及出,但臨江市民們自發(fā)的宣傳已經(jīng)頗為可觀。
搜索“銘德”這兩個字,無數(shù)人都在熱切討論著各家銘德大院顧客盈門的盛況,至于沐合公館
除了前期的那些宣傳外并沒有多出更多消息,安靜得就像已經(jīng)死去。
這一戰(zhàn)她贏了。
不光對程家這個對手贏,也在自家陣營中獲得了勝利,尋香宴的翻身仗,就是她給整個銘德的定心丸。
父親突然給她發(fā)了條短信,讓她去書房,金窈窕找過去,推開門就見父親坐在書桌后頭打量自己。
她笑了笑,問“爸,你有事要跟我說嗎”
父親看著她的目光帶著罕見嚴(yán)峻的審視。
金窈窕等了一會兒,他終于開口。
出乎意料的,父親竟然問的不是今天突然去尋香宴幫忙的沈啟明,而是
“窈窕,如果我把銘德大院的項目組交給你,你能做好嗎”
金窈窕吃驚地看著父親,隨后發(fā)現(xiàn)父親正在用一種跟從前截然不同的眼神打量自己。
不是寵溺,而是器重的,將她視做可以獨當(dāng)一面的繼承人的平等。
銘德大院是目前銘德最重要的品牌線,能參與管理的,無一不是銘德中層以上的實權(quán)領(lǐng)導(dǎo),至少金家上下那么多子侄輩,目前還沒有一個能混進去的。
金窈窕和父親對視了幾秒鐘,嘴角逐漸勾起“你敢給我,我就能做。”
金父望著女兒,好一會兒之后欣慰地放松表情,點點頭道“好,爸相信你。”
父女倆相視而笑。
金父朝女兒招了招手“你過來。”
金窈窕靠近書桌,就見父親從抽屜里取出一疊東西,攤在了她面前。
她只瞄了抬頭一眼就臉色大變“爸,這是什么”
金父眼神溫柔看著她“我的遺囑。我這次手術(shù),也不知道最后結(jié)果會怎么樣,你媽媽不是能抗大事的人,萬一術(shù)后出了什么問題,你不要害怕”
金窈窕捏緊拳頭,眼神凌厲地掃向他“爸爸,閉嘴。”
金父笑了一下,依言咽聲,看她的眼神又變成了像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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