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阿姨摘掉口罩,脫掉乳膠手套和圍裙,晾去角落里。晾的時候不小心扯了一下手套,手套上的水猛地甩了她一臉。
躲避不及,尤阿姨本能地閉上眼睛抿住嘴唇,防止泡過大河蚌的池水飛自己眼睛嘴巴里。閉完后她使勁噗一下嘴唇,皺著眼眉嫌惡著念道“腥死了腥死了。”
念完兩句突然發(fā)覺不對,她又使勁嗅了兩下鼻子。嗅兩下感覺還不夠,又把鼻子湊去手套和圍裙旁邊,貼著聞了聞。
仔細(xì)聞完了,果然沒有腥味。
不止沒有腥味,手套圍裙上的香味還有點熟悉。
尤阿姨仔細(xì)想了想,想起來是井珩枕頭上的味道。
這種味道,淡的時候不太好分辨。她經(jīng)常進(jìn)入陽光房,也沒能把這兩邊的氣味聯(lián)系起來。
現(xiàn)在她就一下子明白了,井珩枕頭上的味道,確實不是因為他帶了什么人回來睡覺,就是家里的。不過到底怎么跑枕頭上的,這還真是耐人尋味啊。
對井珩有沒有有女朋友的事,尤阿姨這算徹底清楚了,也不再多做琢磨。但她現(xiàn)在又好奇起來這水池子里的大河蚌是什么品種啊,居然是香的
她雖然伺候大河蚌有陣日子了,但因為潛意識里覺得這些海里河里的東西都腥,所以每次來清理水池和幫大河蚌刷殼的時候,她都戴著有香味的口罩,也下意識地少聞味。
結(jié)果沒想到,家里這水池子里養(yǎng)的,竟是個香的大河蚌
當(dāng)然,尤阿姨本能好奇一下也就算了,總之這類稀奇玩意都和她這種人無緣。她就在心里默默嘀咕著,心想在有錢人家工作,就是天天長見識啊。
把該收拾的東西收拾好,井珩外出散步還沒有回來,尤阿姨先離開了房子。她住的地方,在院子?xùn)|北角,一個占地面積很小的屋子里,本來那里是用來放雜物的。
回去后,尤阿姨先洗澡換了身衣服。把頭發(fā)吹得大半干,隨便圈起來綁在腦袋后面,她上床靠到床頭,拿起手機(jī)給自己的女兒打視頻。
視頻連接響一陣,那頭直接轉(zhuǎn)換成語音通話,“喂,媽媽。”
尤阿姨對于這種情況也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雖然還是難免有點小失落。攝像頭開不了,她只好把手機(jī)放到耳邊,笑著說“芹芹啊,在學(xué)校怎么樣啊”
手機(jī)那頭安靜了一小陣,然后傳來“芹芹”的聲音,微微壓著,“媽媽,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以后別叫我這個小名嘛你又忘了”
尤阿姨這是真又忘了,叫了二十年了,哪能說改就改了。她女兒全名叫蕭雨芹,嫌“芹芹”這個名字土,上大學(xué)之后就不太讓她叫了,讓她改叫“小雨”,但她總是改不過來。
她們老家那里,約定俗成的,愛把孩子最后一個字留下叫成疊字小名,或者叫x兒、小x。把中間那個字單拎出來叫小名的,還真不多。
尤阿姨沒說話,她女兒蕭雨芹又說“我在學(xué)校挺好的,你怎么樣了周末方便嘛要不我去看看你”
尤阿姨知道,她女兒早就想來井珩這里了。井珩是她們學(xué)校的老師,受到很多女孩子的崇拜和喜歡。她也知道,蕭雨芹想認(rèn)識井珩,不僅僅是因為崇拜偶像。
她這個女兒啊,從小就出挑優(yōu)秀,心氣一直也高。她隨便簡單幾句話,一個眼神一個語氣,她這個當(dāng)媽的就看出她的心思了。當(dāng)然,她這個當(dāng)媽的也樂意成全,如果她真有這個福氣的話。
但尤阿姨覺得自己和井珩目前還沒熟到那份上,所以到現(xiàn)在也沒開得了口問井珩,問她周末帶自己的女兒過來玩玩行不行。
她沒開口問過井珩,自然也就不會讓蕭雨芹過來。哪怕只是讓蕭雨芹偷偷進(jìn)院子呢,她都不會這么做。畢竟,她在人家干活拿錢,守規(guī)矩是起碼的職業(yè)道德。
她對蕭雨芹說“再等等吧,不著急的。”
蕭雨芹自然又是失望,本來有點小期待,現(xiàn)在語氣一下子降下去,有點怏怏的,“好吧,我還有點事,那我先忙了,媽媽你早點睡吧。”
語音通話被掛掉,尤阿姨放下手機(jī),輕輕嘆口氣也不去多想。順手點開視頻軟件,靠在床頭刷刷小視頻。一會刷到個搞笑的,便一會放聲笑一下。
刷到困了累了,按掉手機(jī)丟在一邊,也就躺下睡覺了。
井珩睡前想了想,還是吃了王老教授給他送的安神藥,也不知道是不是藥的效果,他一整夜都睡得很沉,睡到被鬧鈴聲吵醒,也沒產(chǎn)生任何幻覺。
按掉鬧鐘起床,洗漱好了去研究院。
早飯他不在家吃,太麻煩,不如直接到研究院的食堂吃比較方便。
井珩是打算好了的,接下來如果他仍然產(chǎn)生各種奇怪幻覺,幻聽幻視甚至能摸到什么東西,他就去醫(yī)院看看精神科,認(rèn)真接受治療。
但是在他做下這種決定后的幾天,他身上都沒有再發(fā)生怪異離奇的事情。他仔細(xì)感受了一下,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況似乎突然又穩(wěn)定了下來。
想著自己大概還是因為項目上的事壓力太大了,并沒有嚴(yán)重到精神上產(chǎn)生病變,井珩也就徹底放輕松了下來。
到了周末,他把大量的時間還用在加班上,到周日晚上抽了點空出來,回家參加了井媽媽在電話里跟他說好的那個飯局和他家的世交韓家吃飯。
井珩本來以為只是普通地吃個飯,到了才知道井媽媽特意找他來,原來是要給他相親。說的時候沒說清楚,大約是怕他知道飯局的真實目的后,拒絕不來。
現(xiàn)在既然來了,走是不能走的,兩大家子人都看著呢。但井珩對相親的事沒興趣,就當(dāng)普通聚餐了。
井媽媽這次給他相的姑娘,叫韓蜜。
韓家和井家雖然是世交,但平時不經(jīng)常走動,井珩的心思又都在學(xué)習(xí)工作上,所以并不認(rèn)識韓蜜。
但一頓飯吃下來,他也大約清楚了。
這個韓蜜,年齡不大,比他小四歲,是做高端服裝的,有自己的品牌,生活主場是各大秀場、晚宴,本人是時尚圈的寵兒。
清楚是清楚,但他仍然是沒什么感覺。對女孩子本身沒感覺,對時尚圈的事更是一竅不通,也沒什么興趣。
一頓飯吃飯下來,饒是韓蜜八面玲瓏,兩人也沒真正聊起來半句。
井珩冷啊,大概是工作性質(zhì)和環(huán)境的原因,身上沒有半分世俗氣,仿佛就活在仙氣里,根本懶得與人虛與委蛇。飯局上該有的虛假虛偽那一套,他全當(dāng)沒有。
韓蜜明顯能感覺他對自己完全沒興趣,甚至毫不掩飾地冷落她,弄得她這個從來不知道尷尬為何物的人,都忍不住有點尷尬了。
一邊微微尷尬著,一邊在心里給井老師下定義直矗矗直,矗矗直
科學(xué)家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井珩對于相親這種事也不陌生,在井媽媽的嘮叨安排下,之前相過幾次。既然去相親了,聯(lián)系方式自然也互留了,但每次都毫無例外,兩天都撐不過就死好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