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fàn)a絕在臥室收拾衣服。亦真看著他的背影,像風(fēng)雨千墻。浮生第一次有一眼萬年之感,像神話幻滅后殘遺的影壁,膩滯著濃厚的被歲月沖刷的天青泥。
“我來吧。”亦真從他手里接過。他不拙。亦真還是覺得有點滑稽。彼此都太把對方當(dāng)孩子看了。
他從后抱住她的腰。像藤蔓攀附藤架,生生不息。“怎么了”“回來嫁給我好嗎”
亦真的怔忡像銀河靜止不動。首次想到的是小時候鄰居家奶奶和老伴吵架了,還鬧離家出走要老伴去接。啼笑皆非。后來才知道他們是鄰居里最相愛的兩個。
亦真這才發(fā)覺她對生活的不自主其實是將選擇權(quán)過繼給了夜?fàn)a絕。或者她放棄了,放縱自己溺死在他的愛里。卻看到了最好、平凡而最細微的浪漫。他做的很好。真的。
亦真說“我們不是還沒離婚嗎”
他笑著說“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
亦真只是低下頭,說“我會考慮做手術(shù)的。”他非常高興。
去z城的當(dāng)天,晴天忽然被洗劫,哭成傾盆大雨。幾個人剛從高鐵站出來。
“我的天。又被天氣預(yù)報騙了。”薛子墨從包里掏摸雨傘。
亦真心里還有些抱歉。因為她,本來大家可以坐飛機的。現(xiàn)在一出站就是雨。
“冷嗎”夜?fàn)a絕攬住亦真的肩膀,又握住她的手,“小鵝卵石一樣。”亦真喜歡他的手,真暖和。
“用不用找一家民宿”薛子墨說。梁熙瞪起眼睛“薛子墨你不是吧要不要這么不靠譜為什么不早點訂”
薛子墨朝夜?fàn)a絕努嘴。表示對他有信心。夜?fàn)a絕說“民宿我找好了,不遠。”亦真知道他找好的一定還有醫(yī)院。距離醫(yī)院最近。
亦真報了個地址。夜?fàn)a絕說就是在那兒。梁熙駭異她是怎么知道的,又撮緊了鼻子“酸。”大家都笑了。夜?fàn)a絕牽住亦真的手,這次她也沒有掙。
十五分鐘后,幾個人到達民宿。男士提行李,亦真和梁熙閑散走在后面。民宿旁有小茶館,兩人去預(yù)訂茶點,糾結(jié)要三色農(nóng)家團還是豬油年糕。
夜?fàn)a絕下來的時候,兩個人又在糾結(jié)新的。這家店像老木頭搭建成的木頭房子。忽略掉那面大玻璃,夜?fàn)a絕說放從前是擺西瓜的位置。亦真想起豬八戒偷西瓜,點點的笑濺出梨渦。
民宿是的居屋是屜窗。亦真用叉桿支起來又放下,竟有些愛不釋手。透過窗看山水,丹紅色的廊漆橋橫在兩臥翠嶂間,水面蒸出氤氳,蒸的廊橋薄囂囂的,渾而舊。
亦真想起兩句詩。“煙凝翠黛山疑霧,風(fēng)蹙斜紋水似羅。南望千山如黛色,愁君客路在其中。”
“那里有吊橋。”夜?fàn)a絕又指向另一處,“那里有石橋墩,看見了嗎。”
一步一個石橋墩淹在水里。有一溜人小心在上面走。就是不知道水深不深。亦真說更喜歡吊橋,下意識的心理是,喜歡吊橋上只有我們兩個。
“這次來還有一個目的的。找一個人。”夜?fàn)a絕說。
“找誰”
“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是關(guān)于書信的。你在美國的那幾年,有個人來找你,被我找到了。”
“關(guān)于書信的”
“對啊,本來我想給你的,一直覺得不適合提起。現(xiàn)在應(yīng)該可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