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些人,其實我也不喜歡,但就像我方才說的那樣,人生在世,總有很多不得已,沒辦法抗拒,只有去妥協(xié),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安然活下去。”
“意思就是說,明明不喜歡,偏偏要裝作喜歡嗎”誰說小孩笨來著,其實他很敏銳,也很聰明。
“當然不是,”晚香搖了搖頭,“我們的妥協(xié),只是為了讓未來的日子更好,你不可能永遠待在內(nèi)安樂堂,你必須要見人、讀書、長大,乃至于以后成家、生子、立業(yè),這些都是人生必須要經(jīng)歷的。而我也不可能跟你回去,因為我是皇后,我有自己必須擔負的責任。”
“那我的責任是什么”
晚香一愣后,失笑“你現(xiàn)在還小,哪有什么責任,等你以后長大了,就會明白自己的責任。”
“那我需要長到多大”
她想了想“十五以后吧,或者十八,二十加冠”
“那是不是我長大后,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不愧是小孩子,多么的天真可愛。
這話不是貶義,晚香是真這么覺得,以前的她也很天真,天真是件很好的事,只是這里不允許它存在。
“你現(xiàn)在不要想這么多,等你以后長大了再說,現(xiàn)在你要做的是多吃東西,養(yǎng)好身體,好好長大,好好讀書”
她牽著小孩的手,一邊走一邊循循善誘。
“我覺得這樣的日子一點都不快活。”
“你這么小,知道什么是快活”
“我當然知道,我每次去見的你時候,心里就很快活。對了,我該叫你什么娘娘嗎你的幾個宮女因為我該叫你什么在我面前吵了起來,她們有人說我該叫你姑母,有人說我應(yīng)該叫你祖母,我到底該叫你什么”
晚香頭疼起來,這倒是個大問題。
最終,關(guān)于稱呼這件事,晚香還是選擇因地制宜。
其實她覺得姑母更合適,可偏偏宮里講究規(guī)矩,講究輩分,所以她和小孩商量好了,人前叫她祖母,人后還是叫姑母吧。
因為這件事,小孩很是提了許多疑問。
為了解答這些疑問,晚香沒少絞盡腦汁,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小孩并不好養(yǎng),不是小孩的問題,而是這個年紀的孩童都是這樣,腦子里都是天馬行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疑問。
她前面幾世當過娘,養(yǎng)過孩子,自然知道養(yǎng)孩子就得虛心,還得有耐心。
在晚香的耐心教養(yǎng)下,小孩和她一起過得還算順遂。
她就好像突然又多了個兒子,也突然多了許多的事,從安兒的衣食住行,到給他啟蒙開始學識字。
暫時因為小孩還不太習慣跟陌生人的相處,所以他的啟蒙是晚香自己張羅的,先是每天讀書給他聽,多是一些小故事,然后再慢慢帶他識字。
這期間,嬤嬤還是死了。
她到底撐了這么些日子,本來就是油盡燈枯,如今心愿已了,死的時候還算安詳。
小孩本來最近好不容易開朗了些,突然一下子就沉默了,晚香非常心疼,片刻不離地陪著他。
因為這些,晚香對外面發(fā)生的事多多少少有些忽視,像那些皇子們誰和誰起了沖突,誰又做了什么,誰的風頭又蓋過了誰,她總是要延遲些,才會知道消息。
時間進入九月,西苑避暑的一眾人終于決定打道回宮。
又是新的地方,新的人,至少對小孩來說是如此。尤其他現(xiàn)在不光要學著讀書識字,還得學一些宮里的規(guī)矩,不光他忙,晚香跟著也很忙。
這期間問玉來過幾次,多是說一些他在司禮監(jiān)的事,對這些晚香并不陌生,因為前世時問玉也是這樣。
他總是這樣,總是報喜不報憂,在她面前他從來只會說些好的事,對于自己遇到的困境或是遭受到的危機,他卻從來不提。
甚至會故意麻痹她,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讓她顧不上去擔憂他的處境,什么事他都會安排的妥妥當當,而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
對這,晚香反應(yīng)過來后,是生過氣的。
卻也僅僅只是一會兒,她現(xiàn)在全副心神都撲在了小孩身上,確實對外面的一些事有心無力。她也僅僅只能保證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或者再說多點,再加上后宮,前朝的一些事她確實沒辦法,她也不懂那些黨爭派系什么的。
幸虧是還有杜家,還有定國公府,幫著問玉。
晚香知道問玉和杜家及定國公府聯(lián)系密切,有了這兩處當助力,她倒不太擔憂外面的一些事。
而杜家那邊,在知曉太子還留有子嗣后,杜青一下子就振奮了起來。
當然也不是說他以前就是在渾噩度日,他本就因為腿疾臥病了一些日子,難免遠離朝堂。之前晚香的打算也是讓杜家、讓定國公府沉寂下來,明哲保身,不攙和任何是非。
可小孩的出現(xiàn),很明顯給杜青注入了一股精氣神,也很明顯改變了一些東西。
這些改變包括杜家、定國公府,包括問玉在內(nèi)。
晚香知道他們在干什么,也知道他們的打算,其實這件事問玉并沒有瞞過她,只是沒有明說,但問玉知道她明白,她也知道問玉的想法和打算。
這個打算暫時還在雛形,能不能成誰也不知,但至少有了這么個打算在,就好像給了所有人一個明確的方向。
而更讓人詫異的是,似乎建仁帝也在促成這個打算。
這是問玉和晚香說的,他甚至沒辦法舉例說明,只能說是一種感覺,而晚香漸漸地也有了這種感覺,她的心里甚至有了種明悟感。
在有了這種明悟感后,她似乎也就不再擔心問玉的處境了。
而就在這時,發(fā)生了一件事。
當朝國師善元子竟和他師弟善成子一同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