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于傾得了對方的道歉，也就滿足了，拎著牛肉，面容平靜的朝著電梯走過去，電梯門關(guān)上的時候，他翻腕看了一眼個人終端，確認(rèn)錢到賬了，心情也就徹底好了起來。
不過兩天的時間，他賬戶里的錢就快要上千了，比他當(dāng)職業(yè)玩家賺的多。
他腦袋不是很靈活，刷副本打boss也只能刷難度低打熟了的本，就算拿出再多的時間去刷怪打金，一天的收入也很有限。過去一年他又忙著配合門飛舟的生活習(xí)慣，自己的賬戶里始終沒有太多的錢。四位數(shù)，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是一筆不少的款數(shù)。
于傾生活在聯(lián)邦社會的最底層，能夠選擇的未來也只有一種，日復(fù)一日過著身邊人都在走的老路。然而在那平靜認(rèn)命般的外殼深處，蠢蠢欲動的念頭從未熄滅過，始終有個聲音在他的腦海里回蕩，離開這棟大樓，離開這顆星球，在浩瀚瑰麗的宇宙里旅行，看更多的風(fēng)景。
曾經(jīng)以為不可能，自己像是被壓在泥土中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力量無法動彈，就連呼吸都艱澀。
但是這一刻，他看見了光。
帶著這樣的期待和好心情，于傾回到了家里。服務(wù)機器人早就將食物送到了他家門口，如今已經(jīng)不知去向，于傾將牛肉和其他食材放在一起，打開門進了屋。
屋里靜悄悄的。
于傾輕手輕腳地去了廚房，切肉洗菜慢慢地做飯。他今天跑的并不累，一開始五圈簡直要了他的命，但昨天他跑了兩萬米身體竟然也沒什么不適的反應(yīng)，睡一覺醒來反而力氣十足，今天跑十圈更是跟熱身似的，胸口暖洋洋的不停的有更多力氣涌上來。于傾覺得奇怪，卻又想不出所以然來了，干脆不再深思避免“藍屏”，拿起鋒利的尖刀，慢條斯理地干活兒。
等到飯菜上桌，正好午飯時間，平日里于哲聞著味就出來了，但今天卻還在房間里。于傾去看了一眼，見他還躺在床上，連姿勢都沒變一下，也不敢打擾，便將于哲那份兒單獨裝出來，自己吃了個飽飯，就上床睡覺了。
下午于傾又去跑了十圈，任憑6789怎么誘惑也沒再多跑，回到房間里等著于哲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哲都沒有起來吃飯，他看著擺在保鮮柜里的飯菜，微微蹙眉。
想了想，于傾又進了廚房，這次為于哲做了容易消化的肉菜粥，米的香味在房間里彌漫開來，他將于哲的房間門打開一條縫，有點兒動靜就抬頭看一眼。
直至夜幕降臨，于傾心里漸漸焦慮。
天網(wǎng)的絕大部分客戶都是下城區(qū)的人，買不起營養(yǎng)艙用頭盔，所以天網(wǎng)有防沉迷的設(shè)置，在檢測到客戶使用的是頭盔后，每天最少都要提醒一次下線。而且人的吃喝拉撒是本能，到點不吃飯餓得慌，就算再沉迷游戲，該吃飯的時候還是會下線。因而如果一天都沒有下線，最大的可能，就是發(fā)生意外。
意外的可能性有很多，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誰也說不準(zhǔn)。
于傾想要強制喚醒于哲，又擔(dān)心他在線上做特殊的任務(wù)，畢竟于哲不是這么沒有分寸的人，如果不是被什么耽擱了，不會不吃飯。他食不知味地吃了晚餐，很快就收拾了碗筷在客廳里安靜地坐著。
時間一分分地過去，于傾好像被架在火上煎熬，換了很多的姿勢，終于在晚上八點來臨的時候，起身大步流星的往臥室走了過去。
門被推開，在黑暗里，有一個身影，像是幽魂一樣一動不動地，不知道坐了多久。
屋里有了動靜，光漸漸亮了起來，于傾就看見坐在床邊上的于哲抱著老舊的頭盔，眼中充血地看著自己。
視線對上，于哲牽著嘴角努力露出笑容，說“哎呦，嚇我一跳，哇哦，這么晚了，難怪餓得慌。”
于傾抿緊嘴角，他看出了于哲的強顏歡笑。
肉粥做對了，于哲一口氣吃了兩碗，臉上總算有了血色，摸著自己的肚子感慨“人是鐵飯是鋼，我的天，一天不吃飯我的魂兒都快離體。哥，要是沒有你怎么辦，我估計要餓死在家里，你真是最棒的，我最愛你了”
于傾面色柔軟，嘴角微微勾著，說“晚上休息，不準(zhǔn)，上網(wǎng)。”
“好嘞”
于哲吃過米粥就走了，于傾將他送上電梯。
“哥，再見。”于哲笑瞇瞇地擺手。
“再見。”
電梯門關(guān)上，于哲臉上的笑容眼見著就淡了，他揉著眉心，垂眸沉吟，電梯的燈光被濃長的睫羽遮擋，留下一團青黑映在眼底。
而這邊，于傾回到家里，于傾回了屋里稍微收拾，洗漱以后琢磨著于哲該到家了，正準(zhǔn)備休息，手卻摸到了壓在被子下面的硬物。他將被子打開，就看見了那銀色的天網(wǎng)頭盔一瞬間，被忘記被疏忽的記憶涌上心頭，他終于想起了于哲的反常。
不等他想的更多，手上的天網(wǎng)通訊閃爍，是于哲發(fā)來了訊息。
“哥，我忘記拿天網(wǎng)頭盔了，你先幫我收著，我家里還有。”
“不準(zhǔn)，上網(wǎng)。”于傾回道。
“我天網(wǎng)設(shè)定了睡覺功能，我一點不困，再戰(zhàn)一晚上也沒問題。”
“不準(zhǔn)。”于傾再說。
“好啦好啦知道了。”于哲敷衍，一聽就要陽奉陰違。
他本來真的打算直接睡下了，先是被遺落的頭盔提醒了于哲的異樣，又在通訊里聽見于哲晚上似乎還要登陸天網(wǎng)的意思，心就再也靜不下來。
于傾的大腦處理邏輯分析很困難，但不代表他完全沒有思考能力。他對數(shù)字的敏感會讓他瞬間得出答案，相當(dāng)于沒等運算超負(fù)荷“藍屏”前，他就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同樣的，當(dāng)所有的線索同時出現(xiàn)在眼前，也不需要他進行分析聯(lián)想處理，答案也會瞬間呈現(xiàn)在腦海。
這一刻，他只知道，他要上網(wǎng)叫住于哲，身體重要。
于傾從床頭取下他的頭盔，視線落在上面時還有些微微的抗拒，但最后還是將頭盔戴在了頭上頭盔有點緊，緊緊箍在腦袋上的時候像是戴上了某種刑具，于傾只覺得極度不適。
但他最終還是面無表情地躺下，做好了登陸天網(wǎng)游戲的裝備。
6789突然在耳邊說“于傾，你要睡覺了嗎”
“嗯。”
“好的，你今天的運動量基本達標(biāo)了，你應(yīng)該好好休息。不過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健康的身體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保持規(guī)律的運動是極限體能人類計劃的基本要求。所以我的使命除了為你發(fā)布各種相關(guān)運動以外，我的另外一個工作則是監(jiān)督計劃參與者運動，并且做到獎罰有度。”
“好。”
“沉迷天網(wǎng)有礙健康，答應(yīng)我，你只上一會天網(wǎng)好嗎明天早上人家還想要和你一起做運動嘛”
“”
“好嗎好嗎”
“好。”于傾覺得這個ai怪怪的，和自己以前接觸的ai都不一樣，好像性格非常的豐富。
但是說過這些后，6789也就不再說話了，只對于傾道了一聲晚安“睡啦，早睡早起皮膚好，明天見哦。”
“晚安。”于傾回答。
這一次沒人打擾，于傾通過頭盔成功登陸了天網(wǎng)創(chuàng)世。
白色的云霧撥開，于傾就站在前天下線的位置。他被踢出了公會，面板顯示的人物屬性少了五分之一，原本他應(yīng)該心疼的，少了這么多屬性，他就不可能再刷目前收益最大的副本，但沒等他想太多，就被世界頻道里的罵聲吸引。
“胡龍威勢哲與真理這個傻比還敢上線”
于傾看見世界頻道愣了一下，這不是哲的游戲名
如果只是這句話，于傾還意識不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前后也不過就隔了一秒鐘，眼前刷出了任何人都無法回避的大喇叭公告。
“凌雪劍無痕領(lǐng)地公會懸賞哲與真理人頭，一顆頭一百金幣。”
于傾渾身都繃緊了，急忙打開面板，于哲果然上了線。
發(fā)送消息“哲，什么，事”
系統(tǒng)哲與真理已經(jīng)屏蔽信息
凌雪劍無痕還在刷著二十元一個的大喇叭，在于傾的眼前刷屏“領(lǐng)地公會懸賞哲與真理人頭，一顆頭一百金幣。”
一百一顆人頭的懸賞震驚了全世界，緊接著世界頻道也喧囂了起來。
“什么情況啊這個哲與真理是什么人物竟然會讓無痕少爺炸毛”
“真的一百一顆人頭我出10金，求哲與真理坐標(biāo)。”
“得罪了領(lǐng)地，得罪了無痕少爺，我看這人可以退游了。”
“才上線，有知道真相的群眾聊一聊嗎”
“搬板凳嗑瓜子聽八卦”
明明是在虛擬游戲里，于傾還是手腳發(fā)冷。
他不認(rèn)識什么無痕少爺，但是他知道領(lǐng)地公會，創(chuàng)世的十大公會之一，公會里的主要成員全都是上城區(qū)的居民，這也就代表這是一個氪金公會，有錢到他們這種下城區(qū)居民無法想象的程度。
哲那么理智的一個人，怎么會招惹上領(lǐng)地公會。
好在于傾并沒有困惑太久，世界頻道就有了聲音。
“還不是散人任務(wù)鬧得。”
“要我說，領(lǐng)地也太霸道了吧，人家接到任務(wù)就接到了唄，你們不依不饒的殺人家干什么散人任務(wù)一周刷新一次，之前都被你們這些大公會包攬了，我們這些真正的散人是不是沒出路了反正給我惡心的啊，我只想說，哲與真理好樣的。”
“你傻不傻啊是一個任務(wù)的事嗎明明是得罪了無痕少爺好不好。無痕少爺為了這個散人任務(wù)都退會兩個月了，好不容易看見nc，被人一刀從后面切了，換誰誰不生氣啊”
“凌雪劍無痕啊你逗誰呢戰(zhàn)力排行榜第87名的人物，是誰都能切的嗎”
“呃我覺得還是有可能的聽說散人任務(wù)不能有公會和職業(yè)，而且也不能穿好裝備，其實那些氪金黨脫了裝備也不比我們普通人強多少。我現(xiàn)在就想說，哲與真理好樣的，殺的好搶的好”
“凌雪劍無痕懸賞哲與真理人頭，一顆頭一百金幣”
正好凌雪劍無痕的大喇叭刷出來，配上世界頻道的那些議論，便多了幾分氣急敗壞的意味兒。
世界頻道里頓時涌出了一群高玩調(diào)笑，也不是誰都害怕大公會的人。
“無痕公子好丟臉，這點兒風(fēng)度都沒有。”
“太小氣了，一顆頭才一百，你不是一直自詡有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