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斯蘭江的眼眸中的赤紅的漸漸變成了深不見底的黑色,連帶他的眼神也隱隱帶了某種說不出的變化, 明明還是那樣的模樣, 卻有什么東西不太一樣了。
他看著她的眼神既熟悉又有幾分陌生。
那種熟悉來自他一無既往的溫柔。
那種陌生來自于一種碾壓性的高位者才有的氣勢, 他的臉色依然蒼白, 但眉間的紅痕緩緩凝聚成一朵極小的赤色袖珍火焰。
而他的指尖虛虛伸出。
一滴血混合著他的本命天火仍然輕觸在她的封印處,不知是天火還是鮮血劇烈灼燒, 那突如其來的痛楚,仿佛有人生生將刀刃刻入了身體,在她的體內(nèi),建木東珠帶來的磅礴力量也正在緩緩釋放。
猛藥甚于狼虎。
就像一個初級的新手用最新酷睿八核處理器帶著無限手套在摘蘑菇。
明明只是想要撿起來, 卻將蘑菇啪嘰一下捏爆了。
景寶絡(luò)此時感覺嗓子已經(jīng)廢了,喉嚨中似有烈焰。
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灼熱的氣息上揚。
她覺得自己好像暴血了。
她顫巍巍費力想要伸手按上自己鼻子。
半抱著她的茹斯蘭江誤會了她的舉動,以為她想要和他握手,他過于溫暖的手在她身前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交匯。
“阿寶, 我就知道, 你真的是喜歡我的。”
“我很開心。”
他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溫和的光暈從開闊起來的天空落下, 落在他俊美無鑄的眉梢眼角,讓他看起來如此溫情動人。
那模樣就像一只威風(fēng)凜凜的巨龍在試圖撒嬌, 帶著巨大的反差和威壓。
這話什麻意思
難道剛剛一切都是他做戲
只是想要看看她真正的真心
合著剛剛她白白扔掉的勾陳骨都是白扔了○65381`Д′65381 ○
真是好一個戲精。
茹斯蘭江你這么秀的嗎要不要站在這里,我去給你買個橘子。
景寶絡(luò)的手艱難動了動。
茹斯蘭江再輕聲寬慰道“不用擔(dān)心我。即使本命天火只剩微毫,他們也不是我的對手。你手上的肉新長出來,會有點痛, 我?guī)湍愦狄淮怠!?
他真松開手,低頭想要幫她吹一吹。
景寶絡(luò)伸手用盡全力,啪嘰貼在了他臉上。
她很平靜很平靜用眼神問他“所以,你在耍我”
茹斯蘭江伸手將她的手順勢按在自己臉上。
“阿寶,我只是想知道,那樣的情況下,你如果有機會,勾陳骨和建木東珠都在,你會不會帶著離開我,我沒想到,你竟然”他聲音帶了一絲無比感動的水意。
景寶絡(luò)的鼻血瞬間涌了下來,手上一片赤紅。
與此同時,腳上的肉痙攣一般疼痛,連帶胸腔、肺腑、五臟、甚至臉頰和指尖,全數(shù)涌動。
茹斯蘭江面上閃過不安“阿寶,你怎么了”
建木之茸具有洗髓伐經(jīng)的效果,但并不會帶來這樣劇烈的反應(yīng)才是。
難道是因為他現(xiàn)在同時解開了封印,她體內(nèi)的洶涌的靈力產(chǎn)生了副作用嗎
景寶絡(luò)胸口一句你大爺終于出口,卻變成了低吼,建木之茸力量的釋放到達了臨界點,一瞬間如同冰火兩重天交織于識海,熾熱霜寒交相疼痛,而心臟的位置幾乎再也感受不到任何跳動,所有的經(jīng)脈仿佛全數(shù)被攪碎,研磨然后重新塑造。
她再次痛苦嘶叫一聲,整個人一縱,猛然滾出了茹斯蘭江的懷抱,茹斯蘭江這才意識到問題變得嚴重,根本就不是服用建木之茸后的正常反應(yīng),他迅速伸手,但只抓到了碧色染血的外袍。
這一瞬間,大地同時停止了顫動,河水已全數(shù)消弭,地上的石像化為塵土。
萬物靜籟,景寶絡(luò)最后一聲痛苦的嘶叫聲在山谷中來回回蕩。
“阿寶。”御劍而起的半空中,是醒來拼命趕來的花易北和花弄影等人,他們一身狼狽,正試圖強行從最高處俯沖下來。
從半空中看下去,并沒有看到景寶絡(luò),只看見一個白衫男子半跪在地上,手上抓著的正是景寶絡(luò)那一身凌云谷的碧色衣衫,正呆呆看著前面。
花弄影憤怒“這個禽獸。”
花易北面色一變,直接祭出了隨身從未用過的凌云劍。
長劍如虹,霜寒凌人,直取茹斯蘭江首級。
長劍將至,距離他脖子只有一線之隔,茹斯蘭江動也未動,直到劍尖到了,他直接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鋒利的長劍,然后幾乎漫不經(jīng)心一揚,長劍頓時變成兩截,飛到了旁邊。
凌云劍和花易北是本命相連。
這樣一扔,長劍已斷,花易北直接一口血噴了出來,幾乎直接從半空跌落下來。
他身后的同門見狀,面色大變,花弄影直接沖了過去扶住哥哥,其余憤怒紛紛持劍“殺”
“找死。”他伸手一揮,但看到來人身上的碧色衣衫,還是略收了一分力,已飛到面前的諸位修士仍然直接摔了出去,口吐鮮血,幾個略弱一點的直接骨骼斷裂,倒地不起。
花弄影帶著花易北飛了下來,迅速將手中的護心丹藥塞進同門的口中。
與此同時,茹斯蘭江的本命天火發(fā)出炫目的白光,燃燒之中幾近龍吟般的低鳴聲。
外圍更多的醒來不明所以為建木之茸誘惑的修士,發(fā)出狂熱的吶喊聲,但在靈力未全部恢復(fù)的情況下,他們選擇了直接從地面的本命天火的圍障開始攻擊。這樣的攻擊帶著對建木之茸瘋狂的渴求。
靠近天火以后,誰都看清楚了,最中間的阻礙和敵人只有茹斯蘭江一個人。
而且他身上還沾著血跡。
眾人躍躍欲試,現(xiàn)在是除掉他最好的機會。
只有最外面醒來的顧清明,揉了揉劇痛的胸口,坐正以后,利用明心鏡看清遠處的情景和人影,立刻面色大變,當(dāng)下便轉(zhuǎn)身一瘸一拐連滾帶爬偷偷向外跑了。
外面的人如何喧囂,茹斯蘭江看都沒看這些人,對他而言,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弱雞。
他也沒有看隨手被扔到另一邊的那七七八八個凌云谷弟子。
他沉著臉看著草叢,向來溫和從容,寵辱不驚的臉上此刻出現(xiàn)了難以言喻的表情。
兩個仗著門派壓軸的法寶勉強靠近天火的家伙還在外面大叫,旁處人跟著慫恿助威。
“看,他不動了他肯定已經(jīng)不行了我們加把勁,今天弄死他,便能得到天璣門的靈脈。”
“還有建木之茸”
“弄死他”
“弄死”
那些人的聲音太大,且又干啞難聽,他們還沒叫完,草叢中就傳出了嬰兒被驚擾的啼哭聲。
“哇哇哇”
山風(fēng)吹過,小腿深的草葉伏地,在草叢里面,赫然躺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嬰兒頭上是景寶絡(luò)的同款發(fā)型,臉也是幼崽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