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其實也合理。
景寶絡(luò)非常理解,主角之所以成為主角,自然是帶著主角光環(huán)的,這光環(huán)之下,少不得三三兩兩的炮灰。
在她沒有卡住自己命運喉嚨之前,還是做個低調(diào)的路人甲比較好。
上一世景寶絡(luò)作為特招生,自然沒有走過這入門考驗,但印象中,天璣門的所謂考驗,其實很簡單。
上了滿蹊道,淌過清泉池,就到了天璣峰下。
只要能走到還情鏡前,就能做個那便宜大師兄說的外門弟子也是掛在門下的記名弟子,雖然前兩年累了點,管的嚴了點,但至少吃穿不愁。
一般人到這里也就到頭了。
而要想做內(nèi)門弟子甚至親傳弟子,關(guān)鍵不是各大長老或者殿主峰主,而是山門下的一四面鏡還情鏡。
一鏡分四面,貪嗔癡欲四鏡,對應(yīng)天璣門四殿,能照哪面來,就有留在哪殿的資格。
童叟無欺,公平合理。
只是這還情鏡需得清境界的尊上才能開啟,也因此,茹斯蘭江閉關(guān)這十八年來,天璣門名義的內(nèi)門弟子嚴格來說都是未經(jīng)天璣門標準承認的。
四大家族那些靠人情進來的人更不用說。
好在這一次針對的都是今年新上山來拜師的,過往的既往不咎,不少人都頓時松了口氣。
天璣門環(huán)境幽森,清泉孤云,薄霧繁花,千葉壓枝萬谷空。
第一關(guān)滿蹊道登山看的是七魄,第二關(guān)清泉池浸的是三魂。
這七魄通常是指人身上的血。
第一是眼睛的血,眼睛的血澀,第二就是耳朵的血,耳朵的血冷且不容易凝固,第三是鼻子的血,鼻子的血是咸的,第四是舌頭的血,舌頭的血甜,第五是身體的血,身體的血熱且容易凝固,以上五根之外的又分紅白內(nèi)臟兩血,紅內(nèi)臟即心臟、肺和肝等,白內(nèi)臟則為胃、大腸和小腸等,紅內(nèi)臟的血腥,白內(nèi)臟的血臭。如果這七魄安在,血氣充足。
第一關(guān)的標準要求,七個時辰走過七十里山路。
過和不及都預(yù)示七魄有問題,會被直接淘汰。
七魄不全身體不夠健康的,自然無法堅持下來。
七魄太健或者用了藥物,或者已經(jīng)通過別的方式通了經(jīng)竅的,也是無法留下來的,天璣門不收帶藝入門之徒。
景寶絡(luò)不由有些慶幸,自己雖然偷偷吃了丹藥,但是手上強行通的那兩處經(jīng)脈又再次阻塞,否則滿蹊道上五魂出了問題,得不償失。
最終不出意外以倒數(shù)幾位的成績通過了滿蹊道,景寶絡(luò)隨便撿了一塊偏僻的石頭坐下喘氣休息,一邊悄悄打量剩下的人。
能走到這里的,大多都是有些基礎(chǔ)和資歷之人,她目光在那些風姿卓越的世家子弟裝扮的人群中逡巡,卻沒有看到能有想象中女主漱玉雪那般的人物。
年輕的女子倒是有幾個,但是長相看起來并不出挑,都是形容普通,無一人可以擔得起冰肌玉骨四個字。
她在打量別人,自然也有人在打量她,最近兩個穿著紫袍的世家兄弟看了她好幾眼。
只見她穿了一身最普通廉價不過的外袍,周身無一配飾,除了一張臉容貌動人,并無其他特別。
既無背景,又無實力,皮囊便算不上優(yōu)勢,反而容易遭了禍害。
那兩兄弟臉上就帶了笑意。
現(xiàn)在眾人過了滿蹊道,往前三里外,前面就是清泉池。
第二關(guān)的清泉池洗三魂,三魂簡單來說,胎光為主神,主生死;靈為次神,主感知;幽精主情欲。
站在這邊,數(shù)百米寬闊的清泉池的對面,已莊嚴肅穆或站或立等候著天璣門的長老和門人。
時隔十八年,天璣峰雪動,還情鏡開啟,這些靠人海戰(zhàn)術(shù)發(fā)家的殿主都想趁機在自己門殿中揀選合適的人手和弟子壯大實力。
景寶絡(luò)走在隊伍后面,只見碧波之外,遠處亭臺之間,一人遙遙站在云霧之間,錦衣墨發(fā),如同謫仙。
正是她那小徒兒,如今的天璣門還情殿第一大佬,看起來挺有逼格。
清泉池池水五尺有余,通過第一關(guān)的人全數(shù)下水,水波蕩漾直到人腰腹心口不一。
景寶絡(luò)天生怕水,上一世她的實力在那,還可勉強掩飾壓制這弱點,但是如今的她連經(jīng)脈都不通,水性太差,見此情景一時怔了怔。
但前面的人都下了水,她也只得咬著牙跟著下去,水立刻過了胸口,心里發(fā)悶,走在最后的一個少女心底倒是好,瞧出她的害怕,落了兩步,正好和她并排走。
“謝謝你,我叫韓寶絡(luò)。”景寶絡(luò)心中感激,握緊了她遞過來的袖子。
那少女性子倒是爽快“我叫阿真,在渙州長大,從小就會鳧水,這水不深的,你不用怕。”
瞧出她真是害怕,為了分散景寶絡(luò)的注意力,她又喋喋同她說了許多話。
“寶絡(luò),剛剛那兩個人,在背地里議論你呢,他們徙都高氏的,最是重色,你可要小心點。”
“喏,那個姑娘,看到?jīng)],她哥哥就在天璣門呢,這回鐵定能進了。”
“誒,對了,你最想進哪個門派啊。”
景寶絡(luò)笑笑,眼睛一瞬間不離開前面的水域“我都可以的。”
“女孩子嘛,最好還是拜在梳癡殿門下,啊,我聽說殿主玨夫人長得傾國傾城呢。”她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不過,我還是想去蔽貪殿。聽說清平顧氏,風姿卓絕,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
景寶絡(luò)忽然感到了異樣。水下面有東西。
她轉(zhuǎn)頭看向阿真,阿真還在說話,但她的聲音忽遠忽近。
來了。
她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定了定神,再睜開,眼前一片白茫茫無邊無垠的水域,看不清去路,也找不到來路。
手掌中空蕩蕩的一片,哪里還有阿真的手。
取而代之的是識海上細膩的觸碰,仿佛一尾蛇,正順著魂魄緩緩爬上,甚至能聽見溫柔的呼吸,真實的不像是一場幻覺。
如令月微雨細膩覆蓋落下。
那氣息似熟悉又似乎陌生,殘留在了鼻尖。
是隔空的觸碰。
溫柔、謹慎、小心翼翼、卻不容拒絕。
腰肢上的手收緊,一個溫熱的身體在靠近,仿佛將清冷的池水也溫熱了。
景寶絡(luò)閉目咬牙。
要死了。
她三魂中最弱的竟然不是胎光,是幽精胎光、爽靈、幽精乃人之三魂想她正人君子,坦坦蕩蕩,高高在上的天璣門大佬,現(xiàn)在清泉池給她的考驗竟然是這樣的考驗
鼻尖如同醞釀了花香,似曾相識的香味,像是落蝶花,又像是慕喃花。
神識那虛幻的時間流淌,竟然如有實質(zhì)一般突然按住了她這一瞬間。
她心口一痛,那鎖狀胎記的位置,如同琴弦斷裂,霍然一刺,所有的幻覺突然一頓,戛然而止。
景寶絡(luò)睜開了眼睛。
她已站在清泉池的岸上。
兩旁是天璣門的弟子和諸位長老,而正前方是茹斯蘭江,他正緩緩撫著拇指上那一枚赤紅的瑪瑙扳指,面無表情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