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言重,老夫現(xiàn)在不是將軍了,不敢當,屋里坐。”冢道虞依舊言簡意賅。
李星洲一邊走一邊到“冢將軍氣色不錯,閑暇之后身體反而多有改觀啊。”
“哈哈,殿下說錯了。”冢道虞一邊落座,一邊說“老夫的身體不是因為閑暇才好轉,而是因為心情好,殿下在前線打仗,每打一仗都令我高興一分,心情好了,身體自然就好。”
能得到冢道虞的夸獎,李星洲心里得意,笑道“彼此彼此吧,要是沒老將軍,也沒我今日打仗的份。”這一點不夸張,當初擊敗白夷,扭轉對夏戰(zhàn)局,擊敗吳王叛軍,北擊契丹,冢道虞也是活脫脫的戰(zhàn)神,如果不是他,景國能不能拖到今天也是問題。
如果冢道虞是老戰(zhàn)神,那他就是小戰(zhàn)神吧,一個是老一輩的,一個是年輕一輩的,頓時有種薪火相傳,繼往開來的滄桑感。
冢道虞不說話了,只是輕輕點頭,目光蒼茫,大概也有此感,一個時代的落幕,一個時代的開啟。
不一會兒,下人送來茶水,喝了幾口李星洲開始和冢道虞談起北方的戰(zhàn)爭。
作為沙場宿將,冢道虞十分又見解。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夏國和景國的戰(zhàn)爭,李星洲也提出心中疑惑,關于那“陣亡二十萬”的記載。
沒想冢道虞卻不屑一笑。
“讓殿下見笑了,像殿下這樣動腦子的人果然一看就看出問題。”
“里面果然有門道”李星洲問。
冢道虞點點頭,端起熱茶喝了一口,隨后說“與夏國之戰(zhàn),最初因為朝廷百官的壓力,當時皇上派了一個文官當主帥。
那文人算讀過點兵書,知道如何應敵,夏國鐵騎彪悍,北部有游牧羌兵,于是便,提出筑城推進的法子,在夏國邊境快速鑄城,然后以此為后方不斷向前推進。”
李星洲聽了有些驚奇“那是個會打仗的文官啊”
冢道虞點頭“戰(zhàn)術上老夫也覺得他是對的,西北貧瘠,有許多空曠土地,大軍很難就地劫掠獲得糧食。
向西推進又要提防夏國的騎兵襲擾,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關鍵要地筑城屯兵,鏈接后方獲得補給,同時切斷其各地聯(lián)系,然后不斷壓縮夏國人的空間,最終殲滅他們。”
“那他怎么敗了”李星洲不解。
說到這冢道虞也有些遺憾“可惜他讀了兵書卻沒經(jīng)驗,只能算紙上談兵,他戰(zhàn)法選對了,可毫無經(jīng)驗和常識,還自持文人身份,不聽兵士勸告,以致大敗。”
“他第一次選的筑城點是要地,還在河邊,可離開河岸太遠,有一里多遠,軍士提醒他離太遠可能會被敵人阻截斷水,他不聽。
夏國人那邊聽聞鑄城之后也怕了,糾集數(shù)萬大軍來攻,當時城中駐軍萬余,糧食充裕,本來固守就好,夏國人沒辦法。
可很快夏國人很快發(fā)現(xiàn)弱點,城離河岸邊有一里多,于是派兵包圍城池的同時,把精銳都層層布置在河岸到城池的一面,用于阻止我軍將士出城取水。
最終城中斷水,堅守無望,將士們只能奮力突圍,外面是數(shù)倍于己的敵軍,戰(zhàn)死三四千人才突圍而出,新筑的城也被敵人毀了。”
李星洲噓唏,“那不就是馬謖失街亭么”
冢道虞點點頭,“差不多,都是紙上談兵的的事。
而到第二次,他謹慎許多,再筑城時于城內挖井,以保證不會被斷水,可他不知道旱季地下水位會降,井中無水,結果又一次因沒水守不住,只能拼命突圍。
這第二次損失就更加慘重,跑散的,戰(zhàn)死的,戰(zhàn)后統(tǒng)算足有兩萬左右。”
“兩萬不是二十萬嗎”李星洲驚異。
“哼,那些文人,什么都能少,可黨爭少不了
當時有人給想給他下絆子,戰(zhàn)報到京城硬生生把陣亡加失蹤兩萬說成二十萬
若一個夏國可以一天一戰(zhàn)聚殲我二十萬大軍,那還打什么全天下的國家直接向夏國投降得了”冢道虞氣憤的說,而且越說越氣憤。
“偏偏當時皇上和一些不懂戰(zhàn)事的大臣、百姓都信了
老夫到任后挽回戰(zhàn)局,重挫夏軍主力,只要步步筑城,穩(wěn)扎穩(wěn)打,數(shù)年之后即便不能滅夏也能奪回河套之地,這時皇上和大臣們卻與夏國和談了”
李星洲總算知道這位老帥為什么氣憤了,文人黨爭不顧大局,導致大好奪回河套的機會被葬送,他能不氣么。
他心里也十分氣憤,前線在打仗,百姓道聽途說有謬傳就算了,你身為官方,身為朝廷官員竟然在京城散布大軍被殲二十萬的謠言這和賣國有什么區(qū)別要是在別的朝代,直接砍了,不株連就算開恩。
這是大送文人干的事,前方力戰(zhàn)突圍,失蹤和戰(zhàn)死接近兩萬,因為黨爭,到京城變成前線大軍戰(zhàn)死二十萬,人心惶惶,直接影響了皇帝的決策,看宋史,真要被那般“文化人”氣死
如果當時京城打過仗的武人有話語權,能站出來駁斥,那這個謊言是可以輕易戳破的,稍有常識都知道,要是一天之內決定勝負的接觸戰(zhàn)能殲滅而不是擊潰敵主力二十萬那夏國早就一統(tǒng)天下了比后來的蒙古人還要猛不知多少倍。
可武人哪敢駁斥文人,不殺士大夫的祖訓在那,可沒說不殺武人。
結果人心惶惶之后,朝廷在形勢逆轉之時和談,從此失去奪回河套地區(qū)的機會
李星洲也長嘆口氣,壓下心中火氣問“那冢將軍用的什么戰(zhàn)法”
“還是壘土筑城,不過老夫比他懂,知道在哪筑城,而后夏國國主因前兩次大勝驕狂自大,糾集全國大軍,多達十七八萬眾來攻,老夫帶將士們守城十八日,夏軍不得寸進,便想退去。
老夫覺察出他們動向,在撤退的時候帶兵殺出,擊他們于半渡,一戰(zhàn)斬首萬余,還有很多夏軍被河水沖走,之后又追殺了兩日,已經(jīng)重創(chuàng)夏軍主力。
最重要的是,夏軍中很多游牧部族首領是不服他們國主統(tǒng)制,只是當時國主勢大,他們不得不服從,一敗之后夏國國主再難集結他們。
本是大好機會”說到這,冢道虞神色黯然,之后的事便是朝廷派人和談,夏國稱臣,但朝廷要每年“打賞”他們十三萬兩白銀。
這事對于冢道虞來說十分憋屈,其實就連李星洲聽著也憋屈,如果不是朝內文人黨爭,無須用民脂民膏每年去給夏國十三萬兩,就連如今夏國還存不存在都是個問題。
又跟老將軍談了一些夏國的之戰(zhàn),長吁短嘆之余李星洲也想到了一些戰(zhàn)術,那就是冢道虞擊敗夏國人的筑城戰(zhàn)法,夏國地廣人稀,如果在緊要之地鑄起堅城,逐步分割打擊他們,確實是一種好打法。
而且現(xiàn)在鑄城不像往日了,他可以用水泥啊又快又堅固
看來需要好好研究研究,水泥堡配合火器,李星洲覺得他現(xiàn)在打冢道虞的戰(zhàn)術,會比當初容易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