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時候,白鳥綠子會想,如果再來一次,自己還會不會接過那個拼圖。
應(yīng)該不會
畢竟它是一切“意外”的來源。
但是,如果真的下決心不接過那個拼圖,白鳥又有些猶豫了。
畢竟雖然這份“意外”帶來的,也不全是壞事。
至少,那個少年的存在,對于白鳥來說,就足以抵過所有拼圖帶來的壞事了。
二、
所有由拼圖帶來的“意外”,源自于一場真真正正的意外。
那時候,白鳥才十二歲,還不過是一個小學(xué)生不是以后某個死神的那種偽小學(xué)生,最最天真的時候。
她小時候很調(diào)皮,一點都不乖,偏生小姑娘聰明機靈,饒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但只要撒撒嬌賣賣萌,大人也就不忍心怪她了。
某天下午的課十分無聊,小姑娘不想呆在教室里,就趁著學(xué)校里的幾個“壞孩子”偷偷溜出去的時候,跟了上去。
那是她第一次逃學(xué)。
雖然結(jié)果是帶了一頓揍。
不過自那次起,小姑娘偶爾也在上課時偷偷逃課,她喜歡悠閑自在的在外面待上一會,也喜歡上了那種“違反規(guī)則”的刺激,
當(dāng)然,次數(shù)并不多,只是偶爾為之,而且絕對不能耽誤自己的成績否則就不只是被揍一頓那么簡單啦。
仔細數(shù)數(shù),大概一只手就數(shù)的過來。
但就是這么一只手都數(shù)的過來的次數(shù),讓她遇上了那場改變她一生的“意外”。
三、
那個男人向自己問路的人長什么樣子,白鳥已經(jīng)有點記不清了。
不過她還記得,那個人看上去似乎很疲憊,而且不斷地喘著氣,眼神中有著白鳥看不懂的東西。
小綠子幫他指了路,她有些擔(dān)心那個人,還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中年人對著小綠子有些虛弱的笑了笑,他道了一聲謝,然后離開了。
那時候的白鳥小姑娘很高興,為她幫助了一個人。
幾天后,白鳥在放學(xué)的路上又看見了那個人,很驚喜的跟他打了聲招呼。
那個中年人看到白鳥,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在白鳥的提醒下才意識到這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是誰。
他看了白鳥許久,露出了很復(fù)雜的神色那個時候的白鳥,仍然是不懂的。
然后,中年人送給小姑娘一副拼圖,告訴她這是自己給小姑娘的謝禮,然后匆匆離開。
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小綠子有些迷茫,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如今的西達回想起來,卻意識到那是血腥味。
她接觸已久,且洗不掉的血腥味。
四、
白鳥綠子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男人。
那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手上的那副作為謝禮的拼圖,是一切的起源。
命運已經(jīng)向她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五、
把她帶到組織的人告訴她,她無意中見到了組織的交易現(xiàn)場,現(xiàn)在她有兩個選擇。
要么加入,要么死。
白鳥綠子從未懷疑過自己被加入組織,有什么隱情。
畢竟,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父母都是普通人,有什么值得組織注意的地方呢
哪怕是后來注意到那些“無意中發(fā)現(xiàn)組織痕跡”的人,除了有特殊才能的人之外,普通人都沒有選擇的余地,基本只有死的時候,她也只是疑惑了一下。
然后覺得說不定是因為那時候的自己太小了,逃過一劫。
畢竟,認定的念頭不是那么容易改變的。
而且那個時候的她,注意力已經(jīng)不再放在自怨自艾、深究自己加入組織的原因上了。
她遇上了同樣改變自己一生的少年。
六、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漂亮的少年。
也是一個非常非常優(yōu)秀的少年。
少年就站在教官的身邊,脊背挺直、好似一棵細細的、卻極為倔強的白楊,面容清俊,皮色很白,就像初冬時薄薄一層細雪;唇色有些淡,看上去不怎么喜歡說話;綠色的眼睛好似一汪靜靜的湖泊,眉眼帶著淡淡一層秋夜里清冷的寒霜。
他的銀發(fā)扎成馬尾,發(fā)尾柔順的搭在肩上,輕輕淺淺,好像一只蝴蝶悄悄落在你的指尖。
銀色的頭發(fā),就像是月華散落,交織在少年的發(fā)上。
他是從月亮上走出來的嗎
小姑娘呆呆的看著他,直到身邊的人捅了她一下提醒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出神。
少年好像注意到了她的走神,漫不經(jīng)心的抬了抬眼皮,淡淡撇了她一眼。
小姑娘忍不住笑了笑。
七、
少年,真的很厲害。
他似乎做什么事情都那么的游刃有余。
白鳥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羨慕,又有些膽怯。
直到那個雨夜
棕發(fā)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居然就這么貿(mào)貿(mào)然的沖了上去。
就像是心里燃起了一把火,燒光了所有的理智,做出讓自己都覺得瘋狂的舉動。
不過她不后悔。
順便一說,比起那個讓她仰望的少年,那個雨中的少年,才是真正令她有勇氣接近的。
八、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個少年的。
雖然他長得漂亮、實力又高、性格又好戴了濾鏡的綠子一點都想不明白為什么有人會不喜歡他。
很多人嫉妒他,很多人討厭他。
但是綠子喜歡他。
她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真是個傻姑娘。
很多人都這么評價她,他們也開始不喜歡她了。
但是小姑娘不在意。
因為少年的眼睛,終于看向她了。
九、
一開始少年是很嫌棄她的,似乎是把她當(dāng)成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
不過后來,他也開始漸漸接納自己了。
大概是因為,綠子一直跟著他的腳步
不過,每每想起那些事,白鳥綠子都會覺得慶幸。
還好那時候他們都還小,不然以現(xiàn)在琴酒的脾氣,根本就不會接受好不好
雖然當(dāng)時的琴酒性格也有點冷淡,但比起幾年后的他簡直算得上溫和且心軟了好不好
十、
綠子的天賦很出色。組織里對她也漸漸看中了起來。
雖然比不上琴酒,但也僅僅只是比不上琴酒而已。
要不然,她也跟不上琴酒的腳步,更不可能被他承認。
這么想一想,小伙伴還真是很難搞啊
不過,反正是我的了綠子少女愉快的想。
十一、
后來的白鳥想,這真的是最好的一段時光
那些隱藏在黑暗里的、也許別人不會相信的事情,卻是真正發(fā)生過的,能夠讓她回憶起來就生出勇氣的。
他們曾經(jīng)一起大笑過,黑暗中也曾經(jīng)互相依偎互相鼓勵,任務(wù)生死一線時拼盡全力保住對方。
她曾經(jīng)那么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哭著求他不要死;也曾經(jīng)笑嘻嘻的調(diào)侃他,一點都不怕被外人畏懼的冷臉。
他曾經(jīng)對著她露出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神色,眼中卻流露出一絲輕松愉快的笑意;也曾拿著ocky棒逗她,一點也不像外人印象中的琴酒。
不論任務(wù)時是不是冷酷理智出手無情,那時的他們,說到底也不過是兩個少年罷了。
也會哭、也會笑、也會崩潰、也會無力。
還不是日后盔甲護身百毒不侵的模樣。
琴酒記得白鳥問他日后的決定時,那個全然相信,將一切都放在他手里的眼神。
白鳥也記得,曾經(jīng)她目送琴酒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悵然若失時,對方若有所感的回過頭,對她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不摻和任何雜質(zhì)的微笑。
十二、
那些被窺探到的所謂溫柔證據(jù)其實不過萬分之一,在無人的角落里,有更多浪漫秘密。
世人猜測真的假的不信宿命,可我早把他安排進,全部余生里。1
十二、
白鳥覺得,自己快受不了了。
二十歲的少女已然長成,身形亭亭玉立,眸色清亮有神,面容也算得上一句清秀甜美,實力更是已經(jīng)得到認可。
白鳥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她不會說自己比琴酒強她跟小伙伴還差了一大截呢
但她也不會妄自菲薄。
同齡人中比得過她的寥寥無幾,新晉干部中她也是最強的,論能力她絲毫不遜色于任何人。
她已經(jīng)從仰望琴酒的存在,變成了讓其他人仰望的存在。
哪怕是琴酒也知道,雖然她在自己面前插科打諢,一副無所謂隨你做主的樣子;但在別人面前,卻一直很可靠。
他清楚白鳥的實力。
琴酒信任她不僅僅是信任她這個人,也是信任她的實力。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十幾歲的任務(wù)與二十歲的任務(wù)不可同日而語,“有天賦的成員”和“新晉干部中最出色的人”接到的任務(wù)同樣天差地別。
難度如此,血腥程度同樣如此。
她以為她能接受,畢竟她已經(jīng)承受了那么久。
但真正去做時,她發(fā)現(xiàn),這到底已經(jīng)超越了她的忍耐限度。
二十歲的少女掙扎在罪惡感與求生欲當(dāng)中,不得解脫。
有時候,她會很羨慕琴酒,琴酒從來不糾結(jié)這些東西這些在他眼里“無用”的東西。
白鳥隱隱覺得這樣不對但是她說不出原因。
更何況,這樣的確能活的更好。
十三、
她仿佛身處深沉的海洋,在波浪中起起伏伏,每每想要放棄一了百了,卻仍舊掙扎著;每每想要好好活著,卻又看不到海岸。
又好像身處于泥濘的沼澤,看不到光亮,深深的無望與恐懼充斥內(nèi)心,只能看著自己慢慢往下沉。
不管是呼救與尖叫,誰都聽不見。
血腥氣、泥濘、潮濕、腐爛面上若無其事,內(nèi)里其實已經(jīng)腐朽了,她甚至能聞到自己身上令人作嘔的味道。
就像一朵開在污水里的蓮花,再怎么清麗漂亮,也抵不過根上的潰爛。
這種時候,清醒總是比沉淪來的痛苦的。
因為當(dāng)你沉淪的時候,你就與罪惡融為一體,不會感覺的到身邊的污濁不堪。
而如果你是清醒的,你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陷阱去,痛苦掙扎,卻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有時候白鳥會想,也許不那么清醒就好了,也許拋棄自己的心就好了。
可是她做不到。
她只能清醒的看著自己的不同。
于是也只能眼看自己沉下去。
她忽然感受到了一陣涼意,似乎是從外部侵入,又似乎是從內(nèi)心發(fā)出。
白鳥茫茫然的看向窗外,才發(fā)現(xiàn)下雪了。
鏡中的雪越發(fā)耀眼,活像燃燒的火焰2
十四、
那是一條令人絕望的單行道。
直到她越走越遠時,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
很多事情,都已經(jīng)改變,也再也便不會原本的模樣。
那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是她從獲得代號的那一刻就必須殺起的,但是她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殺不死她,她一直存在與內(nèi)心深處,讓自己的心不至于死去。
于是也越發(fā)掙扎。
十五、
琴酒發(fā)現(xiàn)了。
十六、
白鳥苦笑的想,他似乎一直都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對勁。
從少年時開始,琴酒似乎一直那么厲害、一直那么強大、一直都能輕而易舉的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從驚訝,到信賴,最后是依賴。
于自己而言,那個少年就像是神明一樣,是自己的全部信仰。
信賴一個人是好事,但太過依賴一個人,不是一件好事。
白鳥知道這一點,但卻無力改變也不想改變。
這是多年來伴隨她走過所有痛苦與掙扎的勇氣所在,也許日后他真的可以學(xué)會一個人走下去,但如今的她做不到。
但是沒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