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迷迷糊糊回過神, 搖搖晃晃地從初三身上爬起來, 臉頰通紅地嘀咕道“我怎么摔跤了。”
初三深吸口氣,低聲哄道“阿泠, 我們回去吧。”幸好如今篝火明亮,一片璀璨喧囂,初三發(fā)燙的雙頰難以引起他人注意。
阿泠才不同意,她眨巴眨巴眼睛, 認真的語氣“我們都還沒有跳舞。”
阿泠動了起來,她沒學過跳舞,可練武之人,身姿柔軟,哪怕不會跳舞,舒展起身姿起來也是極賞心悅目的。
阿泠跳了片刻, 發(fā)現旁邊跳舞的少女和她不一樣,她們的動作不委婉不含蓄,大膽熱情, 盡可能的晃動一切,身體成了內心的宣泄,阿泠頓了頓,然后學著她們,放開自己, 自由自在的跳了起來。
如果說, 剛開始阿泠的舞姿帶著含蓄的委婉, 像是春日里嫩生生的柳條, 現在,她像是開在夏日的的花,不是那種清麗婉約的茉莉,百合,像極了嬌艷逼人的海棠,芍藥。
阿泠的膚色白,平日像凝霜,可今日,那白白嫩嫩的凝霜下仿佛有一朵冒出尖尖頭的紅梅,隨著她舞動的旋律越來快,那層凝霜尖尖淡去,藏在底下的紅梅露出了小小的頭,粉嫩嬌柔。
怕別人不小心撞到了阿泠,初三護在她身邊圈出一個圈。
這落在阿泠眼里,就是他也在跳舞了。
阿泠兩只眼睛像是被水洗一樣,看著初三,咯吱咯吱地笑“初三,你跳的真難看。”
語氣是真真切切的嫌棄。
但也能說明,阿泠醉了,平日里的阿泠最照顧人的感受,哪怕初三跳的像亂拱的蟲,阿泠也只會輕輕地笑一下,溫柔地說他還有很長很長的進步空間。
才不會直接嫌棄他難看呢。
可不得不說,初三看著現在的阿泠,這個喝醉了嘴角高高咧開的阿泠,心里忽然生出了些奇怪的滋味。
她平時老是照顧別人的感受,可她自己不過才十七歲而已。
“唉,唉,初三,你跳的越來越丑了,我來教你吧。”阿泠無奈地對初三說,然后直接牽住了初三的手,又開始笑了起來,“初三,你的手比阿泠的暖和好多。”
熱意襲來,阿泠不由得握的緊了些,幾乎十個手指都緊緊扣牢了。
溫涼柔嫩的觸感傳來,初三有片刻僵硬,他的手很粗糙,上面布滿了老繭傷痕,阿泠的手又軟又嫩,兩只截然不同的手靠在一起,就像他們一樣。
從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走到了一起。
他重重吸了一口氣,阿泠握住他的手帶著他竄進篝火堆旁,她望著她,然后帶著他動,帶著他跳。
遠處的絲竹聲越發(fā)大了起來,人群中的歡笑聲也越發(fā)密集,他們摻在其中,和那些年輕的少女少年似乎沒有不同。
阿泠看著嬌弱,可她體力比很多少女都要好,水藍色的裙子在火紅的篝火旁打轉兒,越來越快,藍色與紅色交織一氣,籠在阿泠的身上,最后全都落入初三的眼里。
包括阿泠的淺笑,阿泠的喘息,眼睛,快樂,等等,所有的一切。
阿泠終于有些累了。
她停下來,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腳下卻一個趔趄,見她又要往前跌去,初三趕緊上前護著她,此時時間已經不早了,初三估計,阿泠跳了整整一個時辰。
篝火堆發(fā)著火熱的光芒,然而草壩上的年輕男女們卻少了一部分,風也越來越大,將衣裳吹得嗚嗚的響。
“阿泠,要回去了嗎”初三摟住她的腰,耳根微微發(fā)熱。
“回去”阿泠迷迷糊糊地抬起眼,“回哪兒去”
初三輕笑了聲,正要回答,這時前方忽然傳來道沉啞的嗓音“趙公子,趙女郎,好久不見。”
聽到聲音,阿泠渾渾噩噩地從初三胸膛中扭過頭來,打了個酒嗝問“你是誰啊”
跳了一個時辰的舞,那朵含苞待放的小紅梅已經徹底綻放開了,艷容逼人,阿泠的聲音本來就軟,醉酒后,還帶著一股子與慵懶。
杜圖滔剛剛遠遠地看了好一會兒,可此時卻不禁有些后悔,為何不曾早一點上前來。
他咳嗽一聲,大步上前,介紹道“在下來珙縣縣令之子,杜圖滔。”
阿泠渾不在意地哦了一聲“不認識。”隨即在初三胸口處抬起頭,“不是說要回去了嗎怎么還不走。”
初三將阿泠被風吹亂的碎發(fā)別在耳后,輕聲道“這就回去了。”
見兩人要走,杜圖滔擰了擰眉,又望著被初三摟在懷里的阿泠,眉眼間的笑容一下子都不見了。杜圖滔身邊的侍衛(wèi)都是跟了他很多年的,見他這個模樣,立刻道“我家公子還沒準你們走”
初三聞言,將阿泠的臉藏在自己懷中,慢慢抬起頭來。
恰此時范大勇見天色不早了,也在尋找阿泠和初三,瞧見初三攬著阿泠在不遠處,剛好又看見杜圖滔走了過來,他心里道了聲不好,趕緊走上前去,又剛好聽見這一番對話。
范大勇連忙湊上去“趙兄弟,我找了你們半天了,原來你們在這兒啊。”
他說著又看向杜圖滔,笑道“原來杜公子在這兒啊,剛才我還看到縣令大人在尋你呢。”他說著,踮起腳,看向不遠處那人,叫了聲杜大人。
杜縣令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見杜縣令過來了,范大勇對杜圖滔拱了拱手“杜公子,我們有事,先行告退了。”
范大勇對初三使了個眼色。
初三摟著阿泠就要離開。
杜圖滔冷笑一聲,攔住了去路“等等,你們走可以,將懷里那人放下。”這就是要明搶了。
如狂風暴雨來襲前的寧靜,初三的表情沒有什么改變,可就在這一刻,忽然讓人覺得危險了起來,他抬眸看向杜圖滔。
杜圖滔被他幽深的眼神嚇得后退了半步,反應過來后,他挺了挺身體道“沒聽見本公子說話嗎”
就在這個時候,杜縣令終于走了上來,他聽見杜圖滔的話,又見范大勇臉色難看,范大勇旁邊那個青年穿著普通,氣勢凜冽,三人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哈哈笑了兩聲“大勇,這是怎么了,可是小兒無禮,惹著你了。”
“爹”杜圖滔急道。
范大勇哈哈笑了兩聲“杜縣令嚴重了,令公子只是性格過于直率了些。”
又跟著道“天色不早,在下便先行告辭,不打擾縣令大人了。”
杜圖滔聞言,想再說些什么,杜縣令制止地看了他一眼,笑瞇瞇地沖著范大勇點了點頭,說“大勇有事,就早些回去吧,不過可別忘了我剛才交代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