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沒有說監(jiān)視、囚禁這樣的字眼, 但她的神情卻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你說你愛我,可愛情不是這樣的。易宣, 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說的很委婉,連目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眉眼低垂間露出的疲憊與無奈, 柔弱得讓易宣隱隱覺得心痛。
“我不是你養(yǎng)的寵物,也不是你擺在家里的一個物件。你不能這樣控制我的生活, 讓我失去所有我應該有的自由。”
“我沒有。”易宣緊張地解釋, “我沒有要把你困在家里的意思。你可以出門, 可以去見任何人, 只要讓我陪著你, 或者讓我知道你去了哪里,或者、或者你告訴我一個方式,只要能夠讓我在第一時間確定你的安全就可以。”
“我不可以”
辛月陡然升高的音調(diào)讓兩個人都是一愣。
看著易宣露出錯愕的神情,辛月懊惱地皺起了眉。
她重新放低了語調(diào), 說“易宣, 被人監(jiān)控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我需要有可以自己獨處的時間。我們不能天天都像連體嬰兒一樣黏在一起, 那樣完全侵占對方世界的關系, 不是我想要的。”
“可你就是我的世界。”
易宣這樣說著。
“我害怕看不見你,害怕聽不到你的聲音, 害怕你不在我視線里的時候會出什么意外, 我真的會怕。”
他再度和她靠得更近一些,黑眸里升點隱約柔軟模糊的霧氣,他執(zhí)拗的神情被這樣的霧氣所柔化,撇去了尖銳的偏執(zhí), 總是看起來這樣無害且動人。
“月,我不是要控制你,只是我不能失去你。”
辛月知道,易宣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他的冷漠和陰暗是他對自己的保護色。他的心門只短暫地對她開放,然后便永久地關閉,不讓別人靠近,也不允許辛月出去。
他把她放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虔誠地、全心全意地只愛她。
辛月都明白。
可這世間上有千千萬萬種愛的方式,而易宣卻選擇了一個最讓她無法接受的。
當所有以愛為名的聚光燈照在她身上的時候,強烈的灼燒感讓辛月覺得好像下一秒就會在他的愛里死去。
她以為五年過去,他會變,自己也是。即便他沒有變得更自信,她也能更多的包容他的不安。
可事實告訴她,她仍然無法在這樣窒息的愛里自由呼吸。
或許是因為她執(zhí)意離開的五年,終是在易宣心里刻下了一道永久無法抹滅的傷痕,他現(xiàn)在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不安與壓抑比五年前更甚。
他想抓緊她,可他忘了這樣也會傷了她。
辛月從床上跪起來,伸手將易宣抱在懷里。
他的臉頰貼在她的胸口,像她曾經(jīng)聽見他的心跳一樣,她也想讓他感受到她心跳的頻率。
辛月說“易宣,相信我,我也有和你一樣想要好好珍惜你的心情。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離開你,同樣的,也請你體諒,你抓得我太緊,我會痛,很痛很痛。”
辛月聲音輕軟,在光線昏暗的房間里緩緩飄散,一絲絲落在易宣心上,微微泛著酸楚的柔軟讓他想要在她身上獲取更多的甜蜜。
察覺到他的動作,辛月渾身一顫。
不似昨晚激烈,他溫柔的進攻很快讓她化成了一灘水。
灰暗的世界漸漸亮了起來,淡淡紫色的煙云將他們籠罩。
身體的不適和那些所謂底線都一起被拋諸腦后,在巨大旖麗的歡愉面前,所有一切都已經(jīng)化為虛無,整個世間仿佛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不知有多少次,辛月昏死過去再醒過來,易宣抱著她,虔誠癡迷的神情,近乎瘋狂。
他一遍遍吻在她的心口,喃喃似在自語
“你答應過要帶我看看那邊燦爛的彼岸,月。就讓我死在這里,我只想在你身邊腐爛。”
分明是這樣黑暗可怕的句子,可辛月聽來卻只覺心酸,眼眶溫熱的濕意落盡發(fā)間。
辛月拼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將他抱緊,換來他更為熱烈的回應。
我答應你,再不會讓你一個人孤獨地跌進黑暗里。
無論生死,都有我陪你。
辛月入職清能不足四月,突然提出辭呈,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總部那邊傳來消息,說接替她職位的人會在下月隨新任的大中華區(qū)總裁一起到公司來,這期間還需要她繼續(xù)在公司上班。
那天易宣露面把場面攪得一團亂,現(xiàn)在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流言蜚語等著將她淹沒。
辛月向來無懼旁人的眼光,但她不想應付那些人或真或假的關心詢問。而且朱迪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了,她再去公司,無疑是把自己往虎口里送。
幸好總部批準了她短期ho的申請,讓她免去了不少煩憂,只是這樣要麻煩安妮利用午休出來和她對接工作安排及修正。
作為回饋,她便豪爽地承包了安妮的午飯。短短一周,公司附近的高檔餐廳,安妮全都吃遍了。
辛月無意關心別人都是怎么議論自己的,安妮也很懂事的沒有多嘴,只是偶爾會忍不住問及易宣,言語間透露出的羨慕之情相當明顯。
說起易宣,那天晚上之后,他便算正式搬了進來。
許是跟他說過的話起了作用,最近辛月身邊跟著的人少了許多。
她曾試著進一步說服他干脆把人全都撤走,易宣卻說什么也不肯依她。
他說桑旗最近沒有動作,說不定正在哪個暗處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到底是不能放心。
不過易宣自己最近倒是進步了許多,這幾天辛月出門辦公,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頻繁地打電話確認她的位置,問她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但若她回家晚了,又沒有提前告知,他多少還是會有些不高興。
無論如何,至少一切都是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這就足夠讓辛月感到欣慰。
易宣在青羽山住了半個月,z城迎來了今年的第一波冷空氣。
z城臨海,這次突如其來的冷空氣和臺風攜手,一夜之間黑云壓境,不間斷的暴雨和呼嘯著的冷風讓這座城市變得好似即將面臨末日一般。
晚上八點,屋外仍是一片電閃雷鳴風雨飄搖。
屋內(nèi)卻是一派靜好。
廚房里,爐灶上砂鍋正咕嚕嚕地朝外吐著鮮香的溫馨。
浴室里的水聲這時停下,辛月的聲音仿佛裹著霧氣,柔軟潮濕。
“易宣,鍋開啦”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