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旅館的木架床很硬,粗劣的床品很扎人,枕頭和被褥都透著一股霉味。
辛月給自己和易宣的枕頭上鋪了從家里帶的干凈的枕巾,兩床被子都給易宣墊在身下,她和易宣身上分別蓋著各自的衣服。
已經(jīng)半夜了,辛月睡不著。
墻角的空調(diào)嗚嗚往外吐著冷氣,房里涼快,安靜。
床下的易宣偶爾翻身,屋外還有腳步來來去去,交談、咳嗽、開門、關(guān)門。
辛月失眠的時候總是很安靜,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努力嘗試入睡,卻仍舊無意識地聽著房間內(nèi)外所有細小的響動。
在易宣以為她睡著,扶著床沿準(zhǔn)備翻上來的時候,她聽見了。
“躺好。”
易宣唇角微抿。
衣料和身下的被褥摩擦出一陣細小的聲響,他躺好了。
“我睡不著。”
“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那你怎么還沒睡著”
“”
床上的人沒了聲息。
易宣再次試圖起身。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
“快睡。”
嬌軟的女聲帶著點不悅,易宣彎了唇角。
他抬手摸到空調(diào)的遙控器,將溫度調(diào)高,躺好準(zhǔn)備睡覺。
床頭柜上的臺燈光線灑下來,映得他臉上的笑模糊又柔軟。
大雨下了一夜,屋內(nèi)的燈也亮了一夜。
到快天亮的時候,辛月迷迷糊糊地睡著。
半夢半醒之間,她突然聽見房門有響動,很輕。
易宣也聽見了,他拍了拍床沿,沉聲道“沒事,你睡,我去看看。”
他話音一落,門又響了一下。
易宣起身查看,門外的走廊寂靜非常,除了雨聲和風(fēng)聲,再沒別的動靜。
“是風(fēng)吹的。”
他確認了門鎖,轉(zhuǎn)頭回來的時候見辛月在床上把自己縮成一團,話音一頓。
這才沒一會兒的功夫,她已經(jīng)重新陷入了睡眠。
辛月的睡顏恬靜,側(cè)臉柔軟,卷翹的睫毛不時顫動,好像是在做夢。
易宣彎腰撿起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上床,輕輕從后面將她抱住。
她很瘦,又縮著肩膀,他毫不費力地就將她完全包容在懷里。
她發(fā)間的香氣很淡,清清幽幽。發(fā)絲貼在他臉上,搔得他心里發(fā)癢。
懷里的女人其實很傻,傻到讓他的心也跟著變軟。
易宣的成長壞境沒有教過他什么是風(fēng)花雪月,有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所謂的感情和浪漫都是那些人吃飽了飯沒事干,而他連飯都吃不飽。
直到那個夜晚,辛月拖著他滾下鐵軌,她眼中的恐懼和擔(dān)憂猶如一簇細小的白光,點亮了他心中黑暗。
他突然明白,感情是一種本能。
他本能地想要占有辛月。
一如現(xiàn)在。
細密的吻落在辛月臉側(cè),她柔軟的唇讓他不想離開。
他不想吵醒她。
他本能地想要留住這一刻,想讓她就這樣乖乖地睡在他懷里一輩子。
她給了他新生,就注定要伴他到老。
她只能是他一個人的月亮。
臨近中午雨才停,太陽藏在云層后面,不見蹤影,但仍舊熱力十足。
昨天秦丞一行人在山上露營,山路因為大雨變得泥濘難行,本來說早上就能到這邊,結(jié)果一直拖到下午才來電話。
辛月給易宣收拾好了東西,準(zhǔn)備送他下樓的時候轉(zhuǎn)頭卻見他雙手抱胸站在門邊,臉色陰沉得就差把“不爽”兩個字刻在臉上了。
“干嘛瞪我”辛月失笑,“過來拎東西呀。”
易宣松開雙手,但仍不動“你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意思呀。”他臉色實在太臭了,辛月看不下去,干脆自己拎著他的旅行袋將他推出門去。
“我是送你去玩,你不要用這樣的表情看我。”辛月推著他下樓,他不情不愿,她使了好大勁才推動。
但才下一級臺階易宣就不肯再配合了。
他猛地轉(zhuǎn)身,辛月猝不及防,推著他的手一時沒能收回來,整個人直直地往下栽去。
落空感出現(xiàn)又消失,整個過程可能不足03秒。
辛月掛住易宣的脖子,他的手掐著她的腰。
驀地,昨晚夢中恍惚感受到的溫柔繾綣忽而浮上心頭。
“就算我不想去玩你也不用跳樓。”
辛月失神,“什、什么”
易宣收緊手臂,感受她的軟腰在他手臂中漸漸曲折出一個弧度,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夠交換彼此的呼吸。
他沉聲“我說,我去玩可以,你也得去。”
他的目光變得深沉,左眸中蒙著的那層霧似乎更濃了一些。
辛月一驚,捧著他的臉仔細打量“你眼里血絲好重,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嗎最近還有頭痛嗎等你玩回來我再帶你去一趟醫(yī)院。”
臉邊的小手掌心微涼,指腹柔軟。
易宣不自覺地偏了偏臉,在她手心里蹭了兩下。
辛月愣住,隨即收回手,推開他站好,“不要撒嬌。”
軟香的身體離開了,易宣將她的不自然看在眼里,冷道“現(xiàn)在就去。”
“去哪”
“醫(yī)院。”
辛月眸中顯出憂慮“是不舒服是不是怪我不好,昨天應(yīng)該讓你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