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過后,氣溫驟降。柳惜和趙嫣約在美院附近的小火鍋店碰面,兩人默契地穿了同色系外套。
柳惜最近咳嗽又厲害了。前幾天她爸爸忌日,她對著她爸的墓碑神神叨叨念了好久,求他保佑她不再生大病。
“我爸那張照片是他三十歲的時候拍的,看著比我現(xiàn)在都年輕。”柳惜想,她再過些年頭去看他,再叫爸爸會不會覺得奇怪。
他明明是個年輕人吶,他永遠都不會老。
趙嫣給她夾了一塊肉,“你爸顏值的確可以,柳恬像你媽,你更像你爸。”
“我身體也隨我爸。”柳惜吃了口肉,感嘆道“仔細想想,人不會變老也挺好的。人這一輩子精華的部分就在十八歲到四十歲之間。”
“那恭喜你又達成人生一大目標。”趙嫣指的是羅奕,她對柳惜擺了擺頭“像看電視劇,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竟是個看客。”
“不參與挺好的,不入戲不動情。”柳惜見證了她和祝赟的七年,兩人散了場,她比當事人還沒辦法出戲。
趙嫣說“那不行,我得看著你跟羅老師修成正果。咱倆的青春,總得有一個是圓滿的吧。”
柳惜沒吱聲,跟趙嫣喝了一杯酒。
飯后柳惜拉著趙嫣去了當年的畫室。之前那個畫室后來做大了,搬到了更好的場地。如今這里只做少兒美術培訓,只有假期和周末才會熱鬧起來。
兩人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角落的位置成了放畫具的地方,周圍的墻壁上貼著小孩子們的涂鴉,花花綠綠的,和當初清一色的素描頭像是全然不一樣的風景。
“真的分開了嗎”柳惜透過玻璃,仿佛又看到十八歲的趙嫣和祝赟。
趙嫣釋然地“嗯”一聲。
柳惜回頭看她,二十五歲的趙嫣已經(jīng)好幾年不碰畫筆,她以前連櫻桃都畫得歪歪扭扭,如今卻學會描繪精致的妝容。
祝赟這段日子也沒有頹,工作室快裝修完畢,合伙人也就位,他斗志盎然。
“還會和好的吧。”柳惜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趙嫣挽著她的胳膊“我們都比從前更好了,這就沒什么可難過的。”
柳惜聽了羅奕的話,沒在趙嫣面前提起她和祝赟的那個意外。她又看一眼角落的那個位置,轉過身“走吧。”
“你呢和羅老師談戀愛高興嗎是不是特別滿足呀。”趙嫣問她。
柳惜“還挺好的吧。”
“羅老師肯定會真心對你的。既然選擇在一起,嫌隙就該放下。”
“是。”
如果是十八歲的柳惜,她會很滿足,像柳恬那樣一頭扎進去,像趙嫣這般隨意耍脾氣任性。可她是二十五的柳惜了,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大人了。
她對好和滿足的定義和從前不一樣了。
小長假的最后一天,全家人在柳艾珍的組織下去拍了一套全家福。這是羅悄悄長大后大家第一次拍集體照,妝容扮相隆重的有些夸張。
當羅奕穿著西裝,柳惜穿著白色紗裙,兩人分別從不同換衣間里一起走出來的時候,柳艾珍有些后悔了。
他們太像是要拍結婚照了。
拍照的事情是在他們談戀愛之前就定下來的,柳艾珍后悔也無用。
全家人中式西式兩套拍完后,大家又自由組合拍照。姐妹三人拍照時,羅奕在一旁看著柳惜,她穿白裙子的時候真的很像個新娘。
柳惜很不適應身上這條裙子,跟柳恬邊拍邊吐槽柳艾珍的品味。發(fā)現(xiàn)羅奕在看她,她指了指羅悄悄,意思是看我干嘛,羅悄悄才是全家最可愛。
羅奕偷偷跟她比口型“你好看。”
輪到兄妹四人拍攝時,羅奕提前對著鏡子理了半天發(fā)型。他前段時間抽風,把一直以來的短發(fā)蓄長,搞了個日系的造型。
他挺在意自己的外表,不像大部分男人那般粗糙。柳惜為了不被他逼著喝中藥,被迫承認他的氣質是好的,身材是好的,臉也是好看的,是能駕馭這種發(fā)型的。
攝影師給兄妹四人設計了好幾個ose,都被羅奕和柳惜否掉。柳艾珍在一旁看著這對熱戀的兒女,沒少翻白眼。
“多好啊,我兒子是哪點配不上你女兒了”羅海生摟著柳艾珍的肩膀開玩笑道。
柳艾珍冷哼一聲“是我閨女配不上你兒子。真要結婚生了孩子,我鐵定讓孩子叫你外公。”
羅海生無所謂地笑一下“叫什么不重要,孩子姓羅就可以了。”
柳艾珍難以想象家中日后那些怪異的場景,比如羅奕和柳惜的婚禮,又比如孩子出生后混亂的稱謂。
兄妹四人拍完后,羅奕拉住柳惜的手“我想跟你單獨拍一張。”
柳惜知道柳艾珍心氣不順,看了他們一眼,柳女士被她老公拉到外面的休息室里去了。
“那去換套衣服吧,這個太別扭了。”她對羅奕說。
羅奕說挺好,就要她穿這套。
于是兩人一個西裝筆挺,一個唯美白紗裙站在了燈光下。
柳恬眼睛看著這一幕,蹲在羅悄悄的身邊,問她“你知道他們倆在干嘛嗎”
羅悄悄舔了口手里的棒棒糖“交朋友唄,么么噠。”
柳恬笑著親了羅悄悄一口,又朝著手不敢動腳不敢挪的羅奕喊了一聲“哥,別緊張呀。”
柳惜聞聲一抬眼,對上燈光下這雙眼帶春水的眼睛。她幫他理了理領結“我媽都走了,你還緊張什么呀。”
羅奕也幫柳惜理了理耳邊的碎發(fā),說“只是覺得這一刻很有儀式感。”
柳惜提起自己的裙擺,踮起腳尖親了羅奕的臉頰一下“你開心嗎”
“當然。”羅奕摸了下她的頭,牽住她的手。
“那我可以把頭發(fā)剪短嗎”柳惜看著鏡頭的時候問他。
前天兩人膩在一塊兒的時候,柳惜的頭發(fā)被羅奕壓斷了幾根,她氣得說想剪頭發(fā)。
羅奕沒答應,一口咬定她會后悔。
“不可以。”羅奕跟她十指緊扣。
“為什么”柳惜問。
羅奕說“喜歡你長頭發(fā)的樣子。”
柳惜不以為意,他之前還質疑過她的發(fā)色問題呢,可后來親密的時候不也愛屋及烏嘛。
拍完照后,柳惜進了換衣間。她拖著裙擺,剛想把門關上,羅奕的一只手探了進來。
“又想干嘛”柳惜也不害羞,見他關了門,仍去拉裙子側面的拉鏈。
“喂”羅奕反倒轉過身去,避開了視線。
“裝個屁哦,又不是沒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