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還沒想好。”柳惜丟下這句話后就獨自一人進了家門。
羅奕看著她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t恤,顯得人格外瘦,微卷的頭發(fā)扎起來,脖子上有昨夜他強迫她戴上的月亮吊墜。
“哥。”柳恬在這時進了院門,她垂頭喪氣地叫了羅奕一聲,又給他使了個眼色。
羅奕往她身后看,柳艾珍果然冷著一張臉。
“怎么了”羅奕接過柳艾珍手里提著的東西,問她。
柳艾珍指著柳恬沒好氣地說“這個死丫頭竟然早戀,下午去學校開家長會,我被她班主任好一通數(shù)落。”
“不都說了已經(jīng)分手了嘛。媽,你夠了沒有”柳恬快步走進屋里,沒見到柳惜的蹤影,于是問羅奕“我姐不是回來了嗎”
“找你姐干嘛你今天別想搬救兵。”柳艾珍將她的一大袋東西摔在客廳地板上,越想越來火。
“媽媽”羅悄悄聽見大家回來的聲音,從兒童房里跑出來撲進柳艾珍的懷里。
“羅悄悄,你這額頭又是怎么搞的”柳艾珍看見孩子額角紅了一塊,著了急。
羅奕解釋說“上午在幼兒園不小心磕到了,我問過老師了,校醫(yī)已經(jīng)看過,沒什么大問題。”
“家里真是沒一個讓我省心的。”柳艾珍說著話,抱著羅悄悄上了樓,走到樓梯口,又回頭看著羅奕說,“你這個早戀的妹妹我是管不了了,你倒是幫我問問她,她都高三了,她到底想干嘛。”
“你煩不”對著柳艾珍背影大喊的柳恬被羅奕捂住了嘴。
“我真的受不了。”柳恬待柳艾珍上樓后,趴在沙發(fā)上紅了眼眶。
羅奕塞給她一張紙巾“吃完飯我去跟你媽談。別哭,哭了不漂亮。”
“我姐呢”柳恬又問。
羅奕也很想知道這偌大的房子里,她躲到哪個角落去了。
跟柳恬上了閣樓,羅奕看見柳惜一個人坐在飄窗上看黃昏。她嘴里咬著根羅悄悄的棒棒糖,看見柳恬上來,蹙眉問她“挨呲了”
柳恬坐到地板上,順著柳惜的視線看過去,夕陽只剩下一道紫粉色的微光。她撐著臉,忽然就開口感嘆道“好沒意思啊,活著好沒意思。”
柳惜聽了這話,拿起手邊的毛絨玩具扔了過去“死丫頭胡說八道什么呢。”
“你打她干什么”羅奕立即護住柳恬的頭,問她“疼嗎”
“媽媽打我,你也打我,這家沒法待了。”柳恬倒是冷冷靜靜,反倒嘆了口氣,“我就再熬一年,我到時候肯定去很遠的地方上大學,讓你們想我也見不到我。”
“鬼才會想你。”柳惜將臉枕在膝蓋上,今天各種事情交織在一起,她也煩透了。
柳恬說到考大學,她想起自己填高考志愿的時候,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外地心儀的大學,而不是本地離羅奕更近的學校。
大是大非面前,她其實沒有那么兒女情長。
羅奕知道柳惜有心事,姐妹倆暫時是聊不攏了。他把柳恬拉起來,去了外面露天的陽臺。
夕陽已經(jīng)完全消逝,天邊是絲絨般的藍黑色,萬家燈火點綴著這暗色。
羅奕把花架上的裝飾燈打開,這是上回羅悄悄過生日時他跟柳恬一起布置的。他又拿了個閃光頭飾戴在柳恬的頭上,對她說“下個月帶你去看你愛豆的演唱會。”
“真的嗎”柳恬來了精神。
羅奕點點頭“生活多有意思啊,可以追星,可以看偶像的演唱會。等你高中畢業(yè),還可以繼續(xù)談戀愛,到時候你媽想管你都管不了了。這樣一想,是不是覺得長大特別美好”
“不,我不想再談戀愛了。”柳恬的眼睛又黯然失色。她打開音樂,塞了一邊耳機給羅奕,兄妹倆靠在欄桿上一起聽。
柳惜依舊坐在閣樓里,她看著這兩人的背影,二十八歲年輕有為的哥哥和十八歲優(yōu)秀可愛的妹妹,這個家僅僅因為有他們倆,就已經(jīng)足夠美好了。
十八歲的柳恬很幸運,這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哥哥像親哥哥一般陪伴了她整個青春期。
可即便是這樣,柳恬仍有她的煩惱,一種這個年紀暫且想不通更難以釋懷的煩惱。
柳惜想,等她長到二十八歲,再回頭去看,會不會覺得那個十八歲的自己傻的好可愛,又天真又純情,又真實又生動,痛苦都是具體的,最大的壓力不過是考試。
到那個時候,她經(jīng)歷了成熟、廣闊、自由的人生,會不會又想回到被禁錮卻單純的十八歲。
那快二十五歲的柳惜呢你還想回到十八歲嗎回到祝赟喜歡上趙嫣,你喜歡上羅奕的那一年。
如果真的可以回到過去
柳惜撐住臉看遠方的天空,萬能的上帝,你一定要把時間的指針調(diào)到遇見愛的人之前。
陽臺上的風吹著花架上的星星燈,羅奕回頭看燈,卻對上柳惜的眼睛。兩人隔著玻璃互相看著對方,燈光滴了一滴在柳惜的眼睛里,也有一縷投遞在羅奕的臉龐。
“哥,你的初戀呢你偶爾還會想起她嗎”
羅奕在柳恬的發(fā)問中收回了視線。柳惜看著他的背影,一個清俊的成年男人,卻輕易和那個二十一歲的少年重合。
好像這些年大家都變了,只有他一如過去。
柳惜聽見他說“想起的概念有很多。”
羅奕在柳恬面前,是個會說話的哥哥。他說初戀的確很美好,但當成一份值得懷念卻不刻意想念的記憶就好了。人這一輩子很長,會有很多記憶,初戀只是其中一段而已。
柳恬聽完后說“我還以為你會一些違心的話,比如你有我姐就夠了之類的。”
羅奕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柳恬手機里的音樂隨機播放,忽然跳到一首舞曲。她靈感一來,扯住羅奕的衣袖“哥,我們來跳舞吧。”
“別鬧,我可跳不來。”羅奕推開她的手。
柳恬卻不依不饒,扯掉耳機,將音樂聲音調(diào)大。小提琴和鋼琴的合奏唯美動聽,裝飾燈下的浪漫環(huán)境一下子加深了氣氛。
柳恬拉住羅奕的手“很簡單的,我教你啊。”
星星點點的燈光下,兄妹倆踩著亂步,更像是在胡鬧。但柳恬笑得好開心。
柳惜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心中的郁結(jié)也得到些微緩解。她再看那個當哥哥的人,他皺著眉頭,大概腦仁又疼了。
音樂節(jié)奏越來越明快,柳恬拉著羅奕轉(zhuǎn)起了圈圈。她笑著、鬧著,也不知道羅奕跟她說了句什么,她突然就跑進閣樓里把柳惜拉了出去。